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呼啸而过的冷风吹起女子额前的碎发，余尧抬起手背将发丝蹭到鬓角。
    “亦青，再打些水来。”
    “是，夫人。”
    余尧招呼着亦青一起将野山羊肉处理了一番，没有元宝和下人在身边，这些事做完有些累的直不起腰，她准备的还是一大帮人的分量。
    有的夫人在家中可能连只鸡都没杀过，前来秋猎必须自己打猎，自己动手烤肉，面对鲜血淋漓的场面，多少有些不适应。
    “钱夫人，我们也过来帮忙了。”
    今日一道同行的王夫人魏夫人还有李家夫人带着那只小白狐走了过来，这只山羊同样也是她们的晚膳，就让余尧一个人来处理有些说不过去。
    原本还很焦躁的小白狐，嗅到血腥的气味，竟然壮起胆子，朝着余尧靠近张望，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想来是一天没吃，它也饿了，余尧割下一块鲜肉，投喂过去。
    本想做烤全羊，但是怕木柴的温度不够烤不熟，所以还是改刀成小块，有了三位夫人的帮忙，处理起来的速度快了不少。亦青拎水回来，一桶肉已经都切好了。
    内务府会提供木柴，还没等余尧差人去领，先前那位官员已经将篝火用的木柴送来，还添了一些上好的木炭，用作夜间取暖，此等殷勤模样，让另三位夫人咂舌。
    “钱夫人，若是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差人来说一声即可。”
    余尧笑着应道：“真是麻烦何大人了，我想要一些烤肉用的香料，自备的已经不多。”
    香料，那可是奢侈品，除了必须的木柴、水和营帐，按理来说不会提供其他物品。参加秋猎锻炼的就是这帮贵人们自己动手能力，当然只有少部分的人能搞特殊，皇家以及受皇家眷顾的人。
    “香料啊可能不够用了，我回去再看看，要是有多份的差人送来。”
    “那就多谢何大人！”
    前脚刚送走何大人，后脚就听见营帐区发生骚动，王夫人喊道：“好像是官兵们回来了！”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小白狐又被转交给亦青，让他回帐内跟两小只一起待着，余尧则是跟着一道朝外围迎去。
    好在陈珂一行也跟着回来，还有绝大部分进山狩猎的队伍也都回到了营地，此时都集聚在道路两旁，议论纷纷。
    “听说遭遇袭击的是九皇子！”
    “九皇子？没听说过啊，”
    “哎，九皇子生母据说只是个婢女，在宫中无权无势的，一直低调的很。”
    大邺皇族子嗣繁荣，陛下有那么多的皇子皇女，能入眼的也就那么几个，能获得宠爱如十七皇子一般的更是凤毛麟角，有很多子女可能直至成年也没能在皇上面前留有印象。
    不受宠的皇子能平安活到成年，等赐下府邸封王，然后搬出皇宫。不受宠的皇女可能更惨了，什么和亲远嫁的使命，便会落到她们头上，不然就是等着指婚，嫁一个对巩固政权有帮助的人家，很难有机会挑选自己的意中人。
    “好像还有五皇子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九皇子遇险被五皇子撞上，放的烟花。”
    “人没事吧？听说是遇上山大王（老虎）？”
    “九皇子身边也没带个侍卫吗？”
    “......”
    人是抬回来的，十几岁的少年遍体鳞伤，唯一的近侍也为了救他被老虎咬死了，九皇子坠落山崖才捡回一条小命，不过左腿摔断了，满头是伤，血迹模糊的眼中暗藏恨意。
    这件事也没有引起多大波澜，皇帝亲自去慰问了一番，命令太医诊治，至于具体原因也没有追查，见九皇子太过可怜，又新拨了一批侍卫照顾与他。
    转身，皇上又接见了沐樾，商议雕刻木像之事。早时在营地，画师们画了一批骑射图，在沐樾过眼之后，又接着挑选木料，至于九皇子遇险的事就像一个小插曲。
    “沐家的手艺朕信得过，太后所钟爱的九尺紫檀菩提佛台也是出自沐老之手，沐卿继承家父雕刻之技，希望能青出于蓝，莫要让朕失望啊！”
    “草民一定竭尽所能，完成陛下所托。”
    “哎，嘉乐她最近可好？”
    沐樾脸上扬起一抹迎合微笑，既恭敬又不失分寸。
    “郡主她很好，说起年后再去拜见陛下。”
    皇上面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意，像是一个心疼女儿的老父亲，淡淡道：
    “嘉乐她是我皇兄唯一的血脉，皇兄临终之前将她托付与朕，从小朕看着长大的，比自己亲生的还要偏颇一些，也是不得已。她的性子朕也了解，你与她之间已是多年夫妻，有些事朕也不好言说，总之你多担待一些嘉乐。”
    沐樾点头应是，恭敬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其实这些年应付下来，他心里也有一把秤。
    皇帝明面上说着漂亮话，不过是变相的施压，他的身份始终是个草民，郡主下嫁与他身份仍然是皇帝所承认的高贵郡主，他这不叫担待，应该是服从。
    应付完皇上，沐樾谢绝了夜宴的邀请，宜妃差的奴婢已经等候多时。通报完皇上，在圣驾之前赶回去，差不多就可以添酒回灯重开宴了。
    夜间的营地上燃着大大小小的篝火，烤肉味、烟熏味四处飘散，沐樾一身雅白色儒袖长衫，与这营地上场景有些不合群。
    接引的内侍带他前去提前备好的营帐安置，稍后会送来吃食。
    沐樾谢过内侍，径自走进了夜色当中，在营地之中闲逛，远远的看见篝火旁边围坐的一群贵人。空气中飘来独有的香味，每个人脸上都喜笑开颜，直赞今日的烤肉好吃。
    橘黄的火光照映之下，女子眉眼如画，看上去十分柔和，余尧又给琛儿添了一碗暖胃的羊汤，这也是傅琛第一次野营的体验了吧。
    烤肉宴结束之后，几位夫人对余尧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原本她们还不理解为何陈珂转了性子，以为只是为了帮衬一下傅国公府才与钱氏交际，现下更进一步了解到钱氏的为人，倒是...喜欢她烤肉的手艺。
    而且余尧面对安阳郡主时不卑不亢，为人谦和，更增添好感，为了表示感谢，两位夫人商量了一下，觉得将今日捉到的那只小白狐送于她。
    “这怎么好意思，两位姐姐费力捉到，又喜爱的紧，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这是我们一致决定的，你便收下吧。”
    “实不相瞒，我还养了一只猫，这两只要是凑到一起怕是要打架的。”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钱夫人也喜爱养猫...哎，我表姐家有只异域的长毛狸，（类似波斯猫）前段时间产了崽，你要是喜欢我改日讨一只过来。”
    陈珂一边啃着骨头一边瞟了个白眼：“我怎么没见你说给我讨一只，你表姐那爱猫如命的性子，肯给你啊！”
    魏夫人轻哼了一声：“怎得讨不到，我要是讨到了怎么说？”
    “打个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