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值与不值
作者:静静就好   神域塔最新章节     
    黄昏时分,白诚朝着一个村落走去。他身上系着一个包袱,手里握着一把弯刀,标准的一个天下侠客模样。
    村子不大,十来户人家。
    此刻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在屋里待着,白诚在村里独自晃悠,只见到一个牵牛回家的汉子,汉子见到白诚并没有感到很意外的样子,只是憨厚的笑了一下,便回家了,这个时候,家里的妻子怕是早已经做好饭菜,等他回家吃晚饭了,这一刻就已经结束了劳累的一天。
    白诚也对汉子回了一个淳朴的笑容,没有任何杂念,但眸子里确是向往着。
    他来到村里最南边的一座小院,攀上屋顶,坐在了房瓦上。
    院子里没有人,角落里有一个竹栏,栏里有几只母鸡,走走动动,时不时的用嘴刨着泥地,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院里虽然没有人,但窗里却亮起一丝暗淡的烛光,两个佝偻的身影面对面的坐在一张枯木桌子前,爬满皱纹的桌子上只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清汤和一碗菜干。这一对老夫妻拿着手里干涩的窝头,默默的吃着,很安静。
    白诚观察两位老人神态,面色自然,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他也流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老头子,今晚上早些睡吧,好好休息,我看过冬的东西都准备差不多了,没必要在那么拼了。”老妇心疼的关怀着老头。
    老头却摇了摇头,笑着说:“我身子还硬朗着,用不着担心。我觉得还是得再准备些,万一今年冬天小福回来了呢?不多准备准备,到时候怕不够啊。”
    “管那娃子干嘛,他就是给你宠坏的,你看,出去这么久了都不回家看一下,他心里哪里还有这个家?他要是今年回来了,就饿他!”老妇笑着回答,说着说着,苍桑的眼就哀伤了起来,像是干涸多年的田野,流不出一滴甘泉。
    老头子看着老伴的模样,缓缓放下手中的窝头,起身来到她的旁边,拉着她的手打趣道:“害,不管他也罢。他现在估摸着都快二十七八了,说不定都已经找了个媳妇,生了个娃。他回来作甚?回来也是跟着我们吃苦。他小时候不是说要去县城里拜师学艺吗,我瞅那小子,估计怕是学不了。”
    老妇恨了老头子一下,道“你这死老头,会不会说话,我的儿子我还不知道他啥样?就他那性子,肯定已经是天下哪路的大侠了,肯定都在做好事。你说的也是,他能在外边过好日子就行了,不用回来跟着我们吃苦。就算回来了,只怕我们老了,给他添麻烦。”
    “唉,只要他能在外边过得好,那就是神主保佑了!”老头说罢,诚恳的祈祷了一下。
    “肯定过得好,我们也别瞎操心。村里的老先生不说了吗,孩子名字取得好,赵小福,找小福。不要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吃穿不愁就行啦。”老妇说完,便和老头子一同安静了下来,吃起了窝头。
    院子里不大,条件简陋,但院里水缸里的水却不含半毫浑浊,清澈人心。
    这是赵小福的父母。
    杨政其实给赵小福取的新名字叫陈寻福,但他自己私下不认。他说自己已经失去一切了,要是连个名字都保不住,他不知道该怎么活,这是他爹娘给他的名字,这提醒着着他,赵小福是一个人,并非行尸走肉。
    他曾是村里的调皮蛋,但却非常孝顺。在某一天上山捡草药时,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的爹娘找了许多年。
    村里的人都说赵小福身体底子好,活蹦乱跳的,小小年纪力气就比其他孩子大很多,而且也很聪明,所以出不了事。
    说不定去山上摘草药时,被山里的某位神仙相中,收归门下,做了徒弟也说不准。
    反正赵小福福大命大。
    最终他的爹娘便不再寻找赵小福,就每天过好日子,向神主祈福,默默的等待着儿子回来。
    老头子还偶尔去远方的县城里逛逛,做些简单的买卖,顺便打听一下儿子的信息。
    十多年过去了,儿子没有回来,回应的只有躲不过的皱纹。
    赵小福带着王越白诚他们来过家里,却并没有现身去打扰他的父母,只是在远处眺望,默默的流着眼泪。
    王越那个时候就莫名的问了大家一句话:你们觉得值不值?
    当时的白诚和所有人一样,雄心壮志,坚定的回答了一句:值。
    赵小福说这个字的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
    白诚现在回想起来,他不知道赵小福说的那个字的时候是被什么给重重的压住了,语气犹如跌入谷底了一般。
    到底值不值呢?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能懂什么呢?
    白诚想冲到屋子里去,坚定的告诉两位老人,他们的儿子是英雄,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他是你们的骄傲,你们是他的挚爱。
    可白诚压制住内心的冲动,他不能这样做。保持现状,对谁都好。
    白诚红着眼眶,心里替着赵小福向两位老者默默道别。他跪在院外大门口,伏地跪拜,然后起身,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如当初赵小福一样。
    白诚们这一行人,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对于兄弟们的身世,白诚只知道王越和赵小福。
    其他的兄弟对于自己的身世一直都闭口不提。王越自然不用说,是他的表哥,他自然清楚。
    而赵小福则是悄悄瞒着师傅,偷偷带着白诚他们过来看望自己父母的。
    因为一旦进入神塔,便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
    白诚探望了赵小福的父母后,心中虽然惆怅,但总体来说,他的父母身体状况尚好,倒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安慰。
    他在杨政的府中,已经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得加快步伐,趁现在自己还尚有余力,把该做的一切都做了。只有这样,白诚才能心安理得。
    如果王越在,他也一定会支持自己。只是希望,有人最后能理解他,不要责怪白诚自私。
    北风来往山林之间,枯黄的树叶全被无情拍落,山里除了北方呼啸,便再也没有其他声。
    山间的生灵和人一样,忙着迎接新的一个凛冬到来,无暇顾及此刻的北风想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