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的山林间,万物寂静,山脚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印到山腰,深深的脚印,是刚踏的,而浅浅的脚印,却是逐渐被新雪填埋,直至消失,仿佛从没有人来过。
林间,踏雪的沙沙声与急促的呼吸声交响着。
白诚牵着马儿,在山林间溜了一遍又一遍。
我明明记得小南岩的路啊,怎么转来转去都寻不到?
白诚裹紧了身上的白色大氅衣,肩头上的雪已经厚厚压了一层,他已经拍雪数次了,导致现在他都懒得打理了,反正雪是不会停的。
白诚一边走着,一边吸纳着四周的元息之力,以维持他的身体状况,以此带给他热能。但同时元息之力流失又太严重,导致他现在已经感觉到了疲惫,喘着气,脸被山间的风吹得通红。原本用来牵马的左手,此刻感觉也用不上劲了,只得换右手。
马儿托着一堆包裹,一声不吭的默默跟着白诚。这些包裹是白诚特意购买的一些东西,带给小南岩的
整个山林白雪皑皑一片,天地都融为一体,纵使白诚视力再好,他也难以用眼察觉到小南岩的所在。
白诚只能漫无目的行走在林间,他只能碰运气了。此时此刻,没有退堂鼓可打,总不能等来年开春了再来?
白诚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他越往山上爬,气温越低。回头看一眼,一片山间,除了那没有消失的脚印以外,便没有能证明他来过的痕迹。
他此刻竟然还会想起斐灵鹊?
天地白雪,白诚无法探知小南岩的存在,好似,天下也不曾出现过南松这一号人。每个人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但对于眼下这座山峰,一只过冬的蚂蚁,不及一片随风飘动的雪花。白诚存在于天下,就如压山之雪,白茫茫一片,这便是最好的证明。南松不存在于天下,就如浩瀚之蚁,无穷无尽,不见其身,这也是最好的证明。
但山间之雪,春来化气,散于天地之间,不再存在,来冬又是新雪,如此反复。
白诚知道,自己可以孤独融化,但必须青山恒在,天下之势如潮不可逆,当青山枯老,终会倒塌。山老塌之势,终会如火蔓延,届时,天下如碎镜,碰即化为渣土。
可他终归是雪,盖住群山,扒开雪,群山还是未曾改变。
可白诚要怎么做?
他还能怎么做?
他如一颗生于天下的星,眼看天下万物,自身却挂于天下之外。他脱离天下,看到了未来,他想要告诉天下的人们,将来该如何。
而天下的人们,只能看着天空的星星,一闪一闪。
正如星空之下,南松抬头仰望。
“娘,那颗星星为何如此闪耀?”
“那颗最亮的星星,在诉说自己的秘密。”
“它为什么要说出自己的秘密呢?说出来了,就不叫秘密了啊。”
“或许它在天上很孤独,想找人说话。也或许它在我们的天下有了心仪的人,此刻在表达心意。又或许它在天上看见了我们天下有人做坏事,想要传达消息,让那些大侠惩奸除恶呢。每颗星星或许都有不同的秘密,它们或许都在与我们倾诉呢,只是我们看不懂而已。”
“那它会向我倾诉什么呢?”
“你觉得呢?要是天下人都知道星星在说什么,那它还会闪耀吗?”
……
白诚不停的走动,心思不停的想着神塔与天下之间的事。不知不觉,夜幕快要降临,他还是没能寻到小南岩。
这是白与黑之间的决斗。无情的黑夜吞噬着天空最后的一缕白斑,但大地白雪,不曾褪色。整个天空之间,黑白交错,白雪向着天空分享着自己的色彩,对抗着黑夜。
虽是黑夜,但有雪相伴,并不觉得暗。
白诚站在一处山坡休息,无意间看见了远处的光芒,映射在白雪之中。那是点燃夜里蜡烛的一把火,温暖心间的一道烛。
白诚立刻打起精神,朝着那点暗淡的光芒走去。
光点在雪地中,如夜中之星,指引着白诚。
光点越来越亮,房屋在雪中的轮廓越来越明显。
白诚打起精神,拍了拍肩上的积雪,连同低沉的心情一同扫去。
他知道,那儿就是小南岩。
白诚走进村里,村里小路的积雪被打理过,看起来就好像是专门为迎接他而做的一样。
村子里极为安静,白诚并没有发声打破寂静。
村子里只有一间房屋亮着光,白诚知道,那间屋子,是木老的住所,很大,可以容纳村里的所有小孩。
他悄悄靠近,可随着越来越近,亮着光的屋子里,却没有任何一点响动。
难不成孩子们都不在?
或许都睡了?
白诚根本察觉不到任何一点村里有人的动静。
白诚让马儿停在原地,然后自己径直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没人开。
里面也没有传来任何响动。
白诚皱着眉,疑惑着,然后推开了门。
屋里一束光照了出来,裹着在白诚身上,也铺在了门口的雪地里。
屋里空无一人。
“嗖——”
一声划破寂静。
突然,一个黑影如箭而来。
白诚一愣,那人举剑指着白诚眉心而来。
白诚眼神一定,瞧不清那人是谁,只能急忙抬起左手,用刀格挡。
“白兄?”
那人突然说道,猛然定住身子,可剑招已经使出,那人小了几分力道,但还是重重打在了白诚的刀上。
白诚全力格挡,可还是被他击飞了出去,摔倒在了地上。
白诚知道,那人收回了一大半的力道。
“白兄,你怎么来了?”那人感到十分意外,立刻跑上去,扶起白诚,不好意思的拍了拍白诚身后的积雪。
这时,一大群孩子闻声,立刻冒了出来。
白诚被杜咏鸣从地上扶起,尴尬的咳了两下。
他知道眼前这人,正是杜咏鸣。而孩子们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大哥哥!”
“大哥哥,你来了?”
“大哥哥,大哥哥!”
……
孩子们激动着,纷纷围了过来,不停拉着白诚的手,手臂,衣角等。
白诚眼前一热。
他没有想到孩子会这么热情,居然还能记得他的模样。
白诚眼里悬着泪花,双手张开,不停的拥着孩子们。
白诚此刻,面对孩子们热情的嘘寒问暖,他一时之间,除了感动,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了句:
“孩子们,你们都长这么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