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有些奇怪，谁会来这里特地给他留东西。总不能是唐皇李天一吧？自己什么时候面子这么大了？
    他想与其瞎猜，不如看一看这戒指里有什么东西。再怎么说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总不能害了自己吧？
    他拿起戒指，灌注神念。他的意识穿过了一层屏障，感到阵阵熟悉的眩晕，注意到了里面的东西——一件染血长衣。柳寻继续用神念触碰，李天一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这长衣是三十年前仙人遗宝所制，也就是龙源所求之物。
    “其实这玩意给他也未尝不可。
    “那遗物只是素材，勉强能用来造些过得去的物什，和登天没有一点关系。
    “尤在杀掉隋开之后，我一统九州，找到了不少好东西。论稀有，这长衣号都排不上，可以说没什么用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闲的蛋疼仙人丢下来的，这玩意现在最大的作用就是引那老龙觊觎。
    “他龙源要是真肯低下头求，给他也不是不行。我无数次回想，当时若是妥协，贤弟是否就不会离我而去？”
    哪怕只是留音，柳寻也感受到了话里的落寞，说话者仿佛在一瞬间老了许多。
    “但我不能后悔。称帝中的无数次斗争告诉我：一味的妥协和让步，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和平。
    “再选一次，我还是要拒绝。选错的人是龙源，而我该做的事只有一件：让他付出代价。”
    李天一的声音突然顿住，似在思考，然后话锋一转：
    “我记得当时国师考核时你是第四，怎么没去国库领奖？不过也好，这份奖励我就替你选了此物吧，正好与你有关。”
    声音到这就停住了，柳寻等了半天也没有后续，这让他有些蒙。
    他没搞懂李天一是个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特地给自己送这长衣？
    这长衣上的血多半是隋开的，既然李天一选择把这血迹留下，而隋开又已授首，那说明他是打算将此物用作象征。
    可以象征大唐的开国，也可以象征唐皇的武力，甚至可以用作得国的证明。
    为什么会留给自己？
    李天一在暗示什么？柳寻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只是他对于人族的了解还不够深入，想不出来答案，真是令他头疼。
    他开始怀念起木灵们了，除了木老头外，木灵们说话简单而直接，和他们在一起柳寻从来无需多想。那种有事说事的感觉令他怀念。
    唉，柳寻叹了口气，打算先不去思考想不通的事了。现在他有点好奇长衣的作用到底是什么，能帮唐皇杀掉隋开的东西，绝非凡品。李天一可以看不上它，因为他是皇帝。
    他用神念裹住长衣，瞬间感受到了锐利而浓厚的血腥杀意，但当这杀意试图伤害他的时候，一股亲切的力量将杀意挡住，然后将其拽走，狠狠镇压在长衣之中。
    这力量和他是如此的契合，以至于刹那间就包裹住了他的神念，向他表达自己的喜悦，就像离家多年的孩童，再次见到母亲。
    然而没过一会儿，这力量变得有些着急，它们不满足于只见到柳寻的神念，于是托着长衣把他往外推。
    柳寻眼前一黑。
    再回过神时，长衣已经穿在他的身上，原本的衣物被挤到外面，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长衣轻若无物，穿在身上甚至感受不到其存在。温暖充斥全身，毛孔自发舒张，灵魂就像泡进了温泉之中，柳寻不禁发出舒适的呻吟声。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冥冥中被补全了，丹田里杂乱的灵气也稳定了下来，内心久违的感到了平静。
    但除此之外，他敏锐地察觉到长衣上还有另一股气息，锋利而狂暴，闻起来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柳寻忍不住的好奇，这气息残留在长衣上，真的只是李天一想把它当作象征吗？
    人一旦安逸过头了，就会想给自己找点刺激，至少柳寻是这样的。他全然忘记了，这气息中的杀意刚刚试图伤害他，驱动着灵力靠近长衣上染血的部分。
    柳寻预想中的惊心动魄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切如常。
    “不对啊？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很疑惑。
    “怎么连血腥杀意都感受不到了？”柳寻伸手挠头，更加疑惑了。
    突然他余光扫到了自己的袖子，本该是淡绿色的袖子颜色深了不少，甚至有点发黑。
    灵光闪过柳寻的脑海，他连忙扯开胸口原来的衣服，露出里面的长衣，是黑红色的一片。
    他连忙将上层的衣服尽数脱下，发现了长衣变化的地方。
    这长衣整体素白，唯有胸前是一片鲜红，那是溅射的血迹。
    而现在胸前的血迹消失不见，全身都变成了暗红色。
    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柳寻此时很想找人打一架，只分生死。
    他觉得自己是一只好战的大妖，渴望一场拳拳到肉的争斗。残忍而锋锐的杀意止不住的喷薄而出，将四周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他心中一惊，连忙断开了对长衣的灵力供应。一瞬间长衣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他心中的争斗欲望也平息了下来，唯有丹田的灵力在刚才情绪的鼓动下，暴躁了起来，一时半会不能平息。
    柳寻吓了一跳，妖皇留下的血迹时隔了三十年，竟还能对自己产生如此深重的影响。更恐怖的是，他的灵力之核本就是走火入魔的产物，要是再被狂暴情绪影响的话，恐怕他将彻底变成魔修。
    回味刚才发生的事，柳寻一阵后怕，他离失控可能就差一步。他甚至一时间觉得自己是隋开再世，而不是什么木灵柳寻。
    “等等？这长衣能让我就像妖皇一般？”柳寻发现了长衣的作用。
    长衣能让他感觉上就像另一个人。
    此刻，一道闪电劈中了柳寻，他明白了李天一的用意。
    一切馈赠都在暗中标注了价格。
    唐皇无比渴望远征渊海，而这地方和九州隔离太久，陆地上的种族和渊海的差异巨大。此时他将一件可以完美伪装出渊海种族的宝贵长衣，送给了一个师父被渊海龙祖杀死的徒弟手中，偏偏这个人无比适配这件长衣。
    他还能是什么想法呢？无非是想让自己潜入渊海。
    而这正合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