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卡尔诺之后,安德鲁的马车沿着赛夫勒大街继续前行。等到即将向左拐入格勒雷尔街的时候,马车再度停了下来,安德鲁拨开车厢的窗帘一看,那是头戴圆边礼帽,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巴黎警察局长德马雷此刻正守在街头拐角处。
“你去对面的咖啡馆,给我们、卫兵、马车夫和你自己,每人准备一杯热咖啡。嗯,记得披上大衣。”安德鲁只能让自己的副官再辛苦一下。
等到德马雷刚刚坐定,安德鲁很不满意的抱怨起来,说:“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你就不能在波旁宫里面等我吗,在有着壁炉的温暖房间里喝着咖啡,聊聊天,总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德马雷笑呵呵的说道:“安德鲁,你别骗我了。自从得知你要回到巴黎的消息,雷加米埃夫人就取消了近期所有的沙龙聚会,估计现在的她就待在波旁宫的寝宫里,浑身上下喷满了香喷喷的催情香水。我非常怀疑,别说今天了,哪怕是明天或是后天,你都不能走出波旁宫。”
似乎留意到安德鲁面色不虞,这位警察局长立刻改了口,一脸正色的说道:“我要再补充一点,雷加米埃夫人是在雷加米埃先生的陪同下,乘坐马车来到波旁宫。当然了,她那位名义上的丈夫,实际的生父,在军校门口就让马车掉头离开了。这其中的含义,你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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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当然明白,那位雷加米埃先生在之前的一场粮食投机交易中,很不小心给他的几位大客户亏了一大笔钱。那是安德鲁想方设法从中德意志,从西班牙,从意大利半岛,从北非等地,持续调运了一大批粮食,有效缓解了法国国内的粮食危机。
事实上,亏钱倒是小事,作为大银行家的雷加米埃先生而言,随时都可以弥补这一笔亏空。然而,失去老客户们对自己的信任,才是一位优秀金融家最为致命且难以挽回的伤害。
好在雷加米埃先生的漂亮“妻子”(女儿),与巴黎最有权势的大人物安德鲁-弗兰克,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
而现如今,只要这种关系能在巴黎社交场合稍微的公开一点点,就能促使雷加米埃先生在老客户们心中,恢复之前的良好信誉。
不仅如此,雷加米埃和他的大客户们,对于安德鲁在加泰罗尼亚地区的某些产业非常感兴趣,也希望能够加入其中。之前,在雷加米埃夫人写给安德鲁的书信中,就曾语焉不详的有过暗示。
对此,安德鲁倒是喜闻乐见,只是他担心这些“外戚们”对于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太珍惜,有时还会蹬鼻子上脸,坏了规矩。
也是基于这种考虑,安德鲁始终都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表态,而是吊着众人胃口,继续拿捏一二。
此刻,安德鲁再度注意到警察局长的这一副绅士派头,很是怪异,那是日常的德马雷都习惯于身穿一套上校制服。于是随口问道:“今天有什么重要约会吗?”
“是路易丝夫人和孩子们都回到了巴黎,而我准备今天向她求婚。”德马雷乐呵呵笑着说,没有任何的隐瞒。
路易丝夫人,就是丹东的第二任妻子,今年刚满18岁。早在去年4月,时任巴黎警局政治部长的安德鲁处于安全起见,委托德马雷将丹东妻子和两位孩子,送到奥布河畔阿尔西镇上的一座庄园里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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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一来二去,德马雷就与丹东的未亡人偷偷摸摸的好上了。如果此事放在东方,德马雷和路易丝的种种行为,会被狂暴的新宽容党党徒关到猪笼,沉入河中。但在习惯于浪漫至上或是浪荡成性的法兰西,尤其是巴黎,此举反而是一种喜闻乐见的美德。
安德鲁在口头的祝福过后,又从随行的行李箱中摸出一份精美的礼物盒,随手递给德马雷,他说道:“这是一条由红宝石、祖母绿与黄金打造的女士胸针,是路易十六登基时回赠给马德里波旁王朝的礼物之一。就算作我对你们的恭贺之礼。”
德马雷也不客气,在欣赏了这枚价值连城的黄金宝石胸针,就将安德鲁大佬的礼物揣进了怀中。
随后,安德鲁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将两小时前,自己与卡尔诺的会晤情况通报给了这位巴黎警察局长。
安德鲁接着说道:“卡尔诺是一个立场坚定,且非常聪明的共和派人士,他知道如何明哲保身。去年4月,当他发现罗伯斯庇尔势大,就毫不犹豫的在丹东的处决令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等察觉到热月党人拥有压倒性的优势时,他立刻下令将效忠罗伯斯庇尔的炮兵连队调离了巴黎;现如今,卡尔诺不过是借助为巴雷尔等人的辩解,来试探塔里安等人的反应,以及我的基本立场。
记住我的话,这些外表清廉,身边又没有什么家产且看似不可腐蚀的雅各宾派份子,一个个在物质方面表现的无欲无求,那是他们将所有的欲望与野心,统统叠加到操控他人的权势之上。所以,卡尔诺绝不会选择归隐,他只是在玩弄以退为进的把戏,静静的躲在暗处,等候东山再起的最佳时机。”
“明白,你需要的卧底人选,我已经准备好了。这几天就让他们潜伏到卡尔诺的身边。”德马雷急忙回应说。
安德鲁摆摆手,说:“不用太着急,卡尔诺为人谨慎,你的人潜伏之后暂时不要有任何举动,做到不看、不听、不拿。另外,我也指使军情局的人在暗中策反卡尔诺的亲信。哦还有,马丁内兹的软肋找到没有?”
德马雷双手一摊,颇为无奈的解释说:“暂时没有,这家伙活得就像罗伯斯庇尔一样的圣人,他从不接受非正当途径的物质钱财,既没有妻子,也没有家人,就在肮脏的孔雀街租了一间极其简陋的单间。不过,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军委会所在统一楼的卫兵宿舍里。
我的人轮流监视了他两个月,发现马丁内兹身边连个情妇都没有。另外,你说的权利欲望,也在他身上得不到任何的体现。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马丁内兹在军委会内部与人友善,口碑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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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安德鲁有点恼羞成怒,他斥责道:“该死的,不可能!人人都有弱点,有软肋!即便是圣人也会有。过两天,你将跟踪报告都发给我看看,并让你的人继续盯紧一点。另外,严禁使用任何形式的暴力手段,仅限于金钱色诱。”
卡尔诺曾利用儿时伙伴塞纳蒙的友谊,成功摆了安德鲁一道,这令穿越者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一心一意的要策反对方的心腹马丁内兹,就想看看卡尔诺气急败坏的样子。尽管他与后者并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其所作所为也只是一种相爱相杀罢了。
事实上,当卡尔诺抛下脸面向昔日的部下安德鲁,为可有可无的“朋友们”,那些亲美派议员求情的时候,穿越者就已清楚卡尔诺正在为日后的东山再起,做好了充分准备。
此刻,熟知大革-命历史的安德鲁,希望卡尔诺的隐退时间持续的更久一点,至少应该是在督政府成立之后,而不是在1795年的5月,仅有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
一方面,安德鲁要给布鲁斯掌控军情局留下一个充足的时间,这其中就包括策反卡尔诺的诸多心腹;另一方面,安德鲁寄希望有着一颗天才大脑的卡尔诺与拉瓦锡一样,最好是远离政治,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数学、物理与化学的科研方面。
此外,安德鲁留给卡尔诺的纸条上,写着“信守承诺”,这不过是一种政治姿态罢了,别说卡尔诺不相信,安德鲁自己都不相信。作为一名成熟的政客,谁信另一名政客的承诺,谁就是大傻子。
临走之前,巴黎警察局长还塞给安德鲁一张纸条,解释说:“依照你的要求,巴贝夫和他的同伙们都已软禁在一栋公寓楼里。如果你不愿意处理,那么三日之后,我会依照革-命法庭的最新指令,送他们到当普尔监狱囚禁半年以上。”
安德鲁点了点头,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目送德马雷离开马车。
巴贝夫,属于雅各宾派的激进左派,是国民公会与治安委员会指示要求重点打击的极端分子之一。那是他在巴黎创办的左翼报纸,《人民的保民官》上公然宣称:
私有制是造成人间一切不平等的总根源;主张通过密谋暴力方式推翻现有的社会制度,建立革-命专=政并消灭私有制;最终形成财产公有、共同劳动和平均分配的“平等共和国”。另外,其思想带有平均主义和禁-欲主义特征。
……
在回到波旁宫路途中,再也没人拦截安德鲁的马车,一路顺畅的抵达目的地。
随后,风尘仆仆的安德鲁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见了学校三人委员会中的佩里尼翁、维克多两位将军,以及主管军校后勤的克劳德-佩罗部长。
不仅如此,安德鲁还转身前往大礼堂,以弗兰克总校长的身份,向第二批五百名军校学员发表了一篇热情洋溢的讲演。
直到下午两点之后,安德鲁才有空暇的时间与久候多时的雷加米埃夫人共进午餐。
事实上,这顿还算丰盛的午餐,安德鲁都没吃上两口,就将女人抱到床上……为和谐,此处省略n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