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陛下请安。”
“起来吧。”
请安后,明儿半是害羞半是期待,满心欢喜地看着齐越,水灵灵的眼睛紧张地扑朔着。
齐越察觉到了明儿与往日的不同,但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随意道,
“舜华,朕有些事要和淑妃商议,你先下去吧。”
话音刚落,明儿便低下头去,显然是有些难过与难堪。见罢,晏清禾劝道,
“陛下既然来了,不妨先抱抱明儿也不迟,明儿可是想父皇想的紧呢。”
“不必,先让人把她带下去吧。”
齐越心中有事,只挥挥手,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烦躁。
明儿杵在原地,瞬间如浑身被泼了盆冷水,伴随着呜咽声,赌气般地跑了出去。
晏清禾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烦意乱。正俩头为难之际,却听见齐越道,
“你先坐下,朕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晏清禾只好坐下,用眼神示意彩云明月先去照顾孩子,才没好气地说:“陛下有何事,竟如此着急?”
齐越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怨怼之意,自然有些恼火,但此刻也无意挑刺,沉下气来,继续道:“这头一件事,便是八月初八,是皇后的寿辰,她一向勤俭自持,从未大办过生日,如今天下安定,朕要为她好好大办一场。”
原是如此。
明儿的事不见你上心,皇后你却是处处照顾,也没见皇后领你的情。
如今我甘愿入局为你的皇后挡枪,你倒想与皇后重修旧好了。
晏清禾压住内心的怒火,镇定道,“陛下的意思,可是想让臣妾操持皇后娘娘的这次寿宴?”
齐越挑眉道,“淑妃管理宫外老道熟练,想必定能胜任此次寿宴吧?”
“陛下委任,妾自然不敢推辞。只是,皇后娘娘的寿宴,妾还从来没有办过……只怕办砸了,有损皇后娘娘的体面。”
你是不敢还是不愿?齐越在心中腹诽着,“这次寿宴,不拘用多少银两,只要办的尽善尽美、独出心裁就是。”
晏清禾抬起头,正对上齐越那双凌厉的眼睛,她不甘示弱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只怕皇后勤俭,不肯如此奢华。”
“你不必在意这些。”齐越直接打断她的话语,不给她留任何一丝反驳的机会。
“那第二件呢?”
齐越略微犹豫了片刻,沉声开口道,“其二,明年彧儿开蒙,朕选了几位人选作为他的老师,唯有一人,有些难办。”
“陛下贵为天子,又有谁竟然敢不遵从陛下圣旨呢?”
齐越眼中划过一丝黯淡,“你可听过归云寺的云隐大师?”
云隐大师?
晏清禾陷入沉思。她不仅知道其人,还知道此人与晏家还有着某种关联。
当年还前朝之际,大晟的太祖皇帝和晏季年少时在山中打猎,偶然救下了一个被饿狼围困的小和尚,他自称法号云隐,并且发誓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数年以后,晏季随太祖皇帝起义,后被围困于紫金山数月。这云隐和尚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献上妙计,才得以解围,之后更是多次献计,大败敌军,为大晟立下汗马功劳。
大晟建国后,太祖皇帝要许他高官,他不肯接受,只是了事拂衣去,云游天下。太祖久寻无果,便只好作罢。
原以为此人销声匿迹,怎料洪熙四年,江南一带发生霍乱,久病无计,死伤无数,先帝的罪己诏也无法求得老天庇佑。此时这云隐大师站了出来,消除霍乱,重振江南,并告诉先帝,日后若再有此事,就去归云寺相告。说罢,便离开接着云游天下去了。先帝曾亲自去归云寺多次,却从未见过他的身影。
晏清禾懂了,齐越不是把自己当嫔妃,而是当成许愿树了。他难道真以为,天子之名都请不来的人,她晏清禾能够摇来?
何况这老头还在不在世都难说。
“妾略有耳闻。这大师云游四方,无所踪影,怕是难寻。”
“朕前不久亲自去归云寺暗自访他,恰好见到他其人了,”齐越似是看破了晏清禾的想法,解释道,“只是他不肯入朝为官,就连太子太傅这样的闲职也不肯担任。”
“那……陛下告诉臣妾做什么呢?”晏清禾明知故问道。
“太祖和晏季当年救过他的性命,他不肯给朕面子,但想若是晏家人来求他,他或许能够考虑。”
啊?
晏清禾心中有些茫然。
且不论这云隐大师早就报了恩,与晏家两清。就说太祖与晏季同为他的救命恩人,太祖子孙的请求他尚且不理会,晏季子孙的请求他就会答应了?
尽管如此,晏清禾还是不忍心戳破齐越的梦想,委婉道,“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去找父亲处理此事呢?”
直接去找晏时?齐越在心中冷笑。怎么跟他说?说朕要给二皇子请老师?晏家即使答应了,也定然不会去真心求取。
晏时为人老成,一般的利益打动不了他,还是打感情牌来的快些。何况齐越听说晏清禾幼年由晏时亲自带大,想必二人父女之情十分深切。
“朕不便亲自开口,还请禾儿代为相告才是。”齐越含糊道。
晏清禾猜到了齐越的犹豫,起身蹲下,直接拒绝道,“后妃不得干政,望陛下恕妾不遵之罪。”
齐越怔住,他实在没想过晏清禾竟会如此直接拒绝他。
“无妨,朕允许你干政就是。”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妾不敢违背,还望陛下恕罪。”
齐越俯视着蹲下请罪的晏清禾,眼底冒起了一层火焰,但又碍于无法发作,只好咬牙切齿道,“淑妃能有何错呢?还是起来吧。”
“谢陛下。”晏清禾起身坐下,低头盯着地砖,并不言语。
“罢了,罢了,”齐越长叹息道,“你办好第一件事就行了,其他的,朕也指望不上你了。朕本想,事成之后,送你一个封号的。”
哼,晏清禾心中鄙夷道,连贵妃之位都舍不得给我,还好意思让我给你办事。
你心里除了陆辞母子,其他人不过是你稳固朝廷的工具罢了。
见晏清禾不语,齐越知道她心中在腹讳自己、厌烦自己,更是冒出了一股要与她较劲的劲儿。你越是厌烦,朕越要留在这里。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晏清禾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为他更衣。
二人一夜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