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清脆中带着跋扈，大老远的距离，就能听见她声音里的刻薄。
    楼初瑶认识这个声音，午夜梦回的时候，如同魔鬼一样在自己耳边回荡。
    待那人带着一个两个丫鬟走近之时，楼初瑶终于看清楚那人的面容。
    上身鹅黄色的交领大袖襦，同色系羽袖，红色披帛，下身配青红间色裙，头发梳成高髻，手中执一把藕色团扇，走起路来，腰身扭动，婀娜多姿。
    一张标致的鹅蛋脸，五官清秀，额间红色梅花样式花钿最是夺人眼，衬托得她整个人如花容颜，娇艳欲滴，只那一双眼睛闪烁张扬的光芒，充满自信与骄傲，看向任何人都不带丝毫畏惧。
    “啧，上官小姐的宴会，竟然有人如此大胆，藏在这假山石中苟合！”
    假山石外的翠竹挡住楼初瑶和沈策的身影，但还是能看出一男一女的身姿，只是还未走近，看不清脸。
    楼初瑶脸色霎时苍白，“你快走，莫要坏了本公主名节！”
    收回自己触碰沈策的手，楼初瑶语气转冷，绝情的模样令沈策不由得诧异，眉头挑了挑。
    换作别的女子，只怕恨不得抓住这样的机会上位，他如今的身份是皇帝，就算被人撞见这样的场面，谁又敢说什么。
    就算是私下议论，只要她得了名分和地位，整个北齐，哪个女子还敢对皇帝的妃嫔说三道四。
    眼看人就要走近，沈策还没有要撤离的意思，楼初瑶猛然推他一把，男人衣衫半解，风一吹，顺着她的动作往后踉跄几步，有种凌乱破碎的美感。
    楼初瑶整理了一下衣裳，面色如常朝着假山石外面走去。
    “刘侧妃好大的阵仗，差点吓到本公主。”
    楼初瑶看着面前的熟悉的女人，临沧王的侧妃之一刘氏，前世对她可算是用尽手段折磨，未曾想岁月轮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你是何人？”刘氏停住脚步，眼尾上挑，打量起楼初瑶来。
    手中的团扇轻轻摇动，模样悠然自得，京城的贵女她大多见过，未出阁之时，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京中贵女，大都与她结交过，面前的女子生得极美，却是一张生面孔。
    “你是凌天邸来的。”刘氏肯定的语气。
    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断定楼初瑶的身份，仔细推断之下，生面孔只能是自己不常见到的，也只有凌天邸那个地方，那些个别国来的皇子公主们，可不就面生得很。
    不过凌天邸这样的美人之前从未听说过，想来是新来的，那便是……
    “沧月国的长公主？”
    “刘侧妃真是好眼力。”楼初瑶的声音淡淡的，无人能看清她眼底藏着的杀意。
    刘氏一直是个聪明人，高门贵女，高傲的脾性，能在临沧王府多年得沈玦的宠爱，本身不是简单人。
    “哪有公主好眼力，你我素昧谋面，公主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本宫来。”
    刘氏视线往假山石后面瞟，另一道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好似方才只是她眼花。
    真是可惜，不能抓到人，这热闹便没得看了。
    “在太师府能有如此尊贵气质的，除了侧妃娘娘还能有谁？”
    楼初瑶看向刘氏身边的两个丫鬟，其实这种事并不难猜，凡是达官显贵，身边的丫鬟都有专门的制服，只要是见过几次，就能认出来是哪家的侍女。
    刘氏好奇的大概是楼初瑶刚到北齐，未曾出过凌天邸，没见过临沧王府的下人，竟然还能认出她的身份。
    楼初瑶的话，让刘氏轻嗤一声，“公主这小嘴还真是甜，可惜本宫一向不喜欢巧言令色的人，你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刘氏心底莫名对这沧月国公主生出敌意，她自己也不明原因，仿佛两人生来就是仇敌，又或许她那张脸，容易激起女人的嫉妒心。
    所以即便是她言语中有讨好的意味，刘氏反而升起厌恶。
    楼初瑶忽然就笑了，这刘氏果然还和前世一样，可惜她已经不是上一世的楼初瑶了，余光中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沈玦从前门出来，这个时候正好走到后面的位置，只需要几步，就能听见楼初瑶这一边的对话。
    “娘娘不喜，可是王爷喜欢啊……”楼初瑶勾了勾唇角，忽然朝着刘氏靠近，两个丫鬟下意识想要拦她，刘氏眼神示意她们退下。
    不过是一个来做人质的公主，有什么可怕的！
    然而，楼初瑶靠近她耳畔，红润的嘴唇一动，低低在她耳畔道：“你心爱的王爷可是叫本公主跟他呢，王爷就喜欢我这样的。”
    “啪！”
    刘氏眼睛猛然一跳，她不是隐忍的人，受到人挑衅，抬起手毫不留情。
    楼初瑶脸上有些疼，实际上刘氏打过来的时候她直接顺势倒地，被她手打到的地方并不多，她捂着脸，眼眶一层氤氲。
    “侧妃娘娘……”眼珠子微微颤动，不可置信抬起头看刘氏，那眼神，无助，可怜，最是能够激起一个男子的保护欲。
    沈玦走过来，正好看见这样的一幕。
    他眼皮沉了沉，不着急上前，但是目光触及楼初瑶那张无助的小脸，心中有种微妙难言的情绪一闪而过。
    “贱人，以为你这狐媚的样子就能勾引人吗，不过是个战败国的公主，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
    刘氏的声音极大，北齐女子注重贤德，这样嚣张跋扈的模样容易招人非议，不知何时，已经有几个人靠近这个地方，对着刘氏低声指指点点起来。
    楼初瑶目光望向刘氏身后不远处的沈玦，声音柔软求助：“王爷……”
    她就赌沈玦不会放任这个场面不管，无论他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刘氏丢的是临沧王府的脸。
    眼巴巴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朝着这边走过来，刘氏的脸上顿时转喜，扭着腰肢就要勾住沈玦的手臂，被他不动声色避开。
    “可有伤着？”沈玦蹲下，手握住楼初瑶的手臂，借她一道力，楼初瑶攀着他的胳膊从地上站起来。
    她未被手捂住的一半脸也微微红，看起来像是羞涩。
    乖巧的模样叫沈玦心头一紧，这张熟悉的脸，却是与那人不同的态度，倘若那人也能如眼前人一样乖巧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