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件事,黄必清那档子事马上要走法律程序了,”杜书记目光转向金海明,“今儿下午,省高检的人要和咱们省纪委的调查组一块儿动手,咱市纪委也得跟上步伐,把之前查实的,问题大的市里干部贪腐情况,往检察院送,立案侦查起来。”
“行,散会我就安排人准备材料。”金海明连忙应声。
“说到查咱们市里干部,我得强调个原则,”杜书记目不离他,继续说,“一切从实际出发,依法办事,该追责的一个不漏,不包庇,不半途而废,当然,也不能无端扩大,这点上,大家心里得有杆秤。”
“是,一定按照纪律来办。”金海明郑重其事地说。
“嘿嘿,趁这机会,给大家提个醒,”杜书记笑眯眯地环视一圈,“这次调查中发现有问题的干部,按规定处理,走后门、讲私情的,咱们党委会上公开批评,不过我相信大家在这方面是有分寸的。”
话说完,他脸色一正:“最后,关于黄必清失踪案的后续处理,有两个小点。首先,对外宣传,黄必清全国通缉,肯定引来不少媒体关注,采访报道在所难免。”
“面对媒体,咱们怎么说,说多少,也是学问,”杜书记神色凝重,“我的意见,实事求是,不夸大,不遮掩,不避讳家丑,同时,要借机展现我们惩治腐败的决心和态度。”
说到这儿,他看向宋志平:“志平,这事你得跟外宣部门讲清楚,别让外界觉得我们一出问题就想藏着掖着。”
“好。”宋志平点头,想了想又问:“要是有媒体想全程跟踪调查怎么办?”
“照规矩来,”杜书记斩钉截铁,“不涉党内机密,不影响案件侦查的信息,都可以透明处理。具体怎么操作,你们可以也应当请示省纪委调查组。”
“清楚了。”宋志平回应。
“第二点,黄必清倒下后,我们工作要保持连续性,”杜书记语气认真,“他之前负责工业交通两大领域,现在他有问题,但工作不能停,特别是大华厂改革的事,关乎几千工人饭碗,刻不容缓。”
“今天我们就把这事儿议一议,大华厂的问题抓紧梳理,尽快有个眉目,”他转向夏一轩,“老夏,你先说说看法。”
夏一轩闻言微怔,原以为常委会只是通报黄必清情况,讨论追捕事宜,哪知杜书记一个电话后,三两句话就定了调,没给人插嘴的空。这举动,旁人不敢有异议,毕竟不知道上级给了啥指示,若提反对意见,人家一句“这是省里意见”,面子挂不住不说,还会引人猜疑。
不怪他才四十出头,就能爬到这位置,借势的能耐非同一般。其实他早知道杜书记想动仁清市的大局,苦于没契机,这回借黄必清逃跑,干脆利落定了彻底清查的基调。往后怎么查,查到哪儿,基本由他定调,许多人得赶紧站队,否则老账新账一起算,那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指不定哪天就被揪出来。
黄必清这大树一倒,树下的小喽啰忙着换阵营,夏一轩估计,用不了俩月,杜书记就能全面掌舵仁清市了,以前常委会议上的三方均衡局面,恐怕难再现。过去,裘一鸣、向学庆和黄必清三足鼎立,统战部长刘长风与他们时近时远,常委会议上他们话语权颇大。杜书记能完全把握的,也就组织部长焦世厚、宣传部长宋志军、秘书长梁宗清几个。
夏一轩虽只有常务副市长卓东来支持,但因二人排名靠前,常委会上说话份量不轻。剩那三位常委,盛九铭从不参与暗斗,金海明自成一派,覃蕙香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遇到分歧大的事,杜书记难以一手遮天,这也解释了为何在某些人事问题上,他常先隐忍。但随着时间推移,金海明渐渐靠拢,覃蕙香的立场也日益明显。
夏一轩几乎能断定,若非黄必清出事,即便金海明和覃蕙香全站杜书记那边,杜书记要全面掌控常委走向也非易事。书记的提案能在常委会通过,不代表成功。若每次提案总遭反对,最后靠举手表决,这书记当得失败。赢了,提案也未必能顺畅实施;输了,威信受损可就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