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趴着不会呼吸困难吗？”
    林茉摇摇头，往霍然身上贴得更紧了一些。
    他轻笑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女孩依旧有些滚烫的脊背，时刻注意着缓缓下降的药水液面和怀中人儿的变化。
    正当他以为女孩睡着了的时候，手臂突然被对方戳了戳，耳边传来一句沙哑的道歉：“亲爱的，对不起。”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霍然看着她的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句道歉是为的先前在车上吼了自己的那件事
    “没关系，生病了有情绪很正常，也是我当时一时着急，没能顾及好你的情绪，应该是我对你说对不起才是。”
    林茉摇摇头，用脸颊贴了贴霍然的，示意他不要自责。
    霍然在她耳垂上落下安抚的一吻，轻声说：“夫人乖乖养病就好。”
    -
    等到药水全部打完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又在床上观察了半个多小时，等到身上没有什么反应后，霍然跟李天驰才暂时放下心来。
    虽然体温已经有所下降，但还是在38.6c，没能完全退烧的情况下，林茉只觉得全身的疼痛一点减轻的趋势都没有，特别是脑袋，疼得依旧想撞墙。
    “夫人还是要吃些东西再吃药，要不然身上没力气，更不容易好。”李天驰看着精神好了许多的林茉，叮嘱道，“今晚太晚了，明天我会安排一下这几天的病号餐菜单，帮助夫人更好地恢复。”
    “有劳你了。”
    霍然点头应下，手上依旧替女孩按着拔针的位置。
    “那我先回房间，你们也早些休息。”李天驰妥善收拾好医疗废物，对在床上的两人说，“晚上若有紧急情况，要立刻来找我。”
    “好，今天辛苦你了。”
    等他退下，霍然又按了好一会儿，这才试探着松开了手，确认没出血后才彻底松了今晚的第一口气。
    “饿不饿？我让王妈给你做了点肉末青菜粥，想吃的话我去给你端。”
    “好。”
    她现在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虽然喉咙还是异常肿痛，说出来的话也变了声调。
    霍然下了楼，她也拿起放在另一边的自己的手机，点开就看到了七八个未接来电，全是霍然的，点开微信也是霍然跟灵儿打来的微信电话和问候，毫无意外都是自动挂断。
    她点开岑柳的聊天窗口回复了过去：“宝，我周末不能陪你去逛街了，我今天病了，霍然可能不让我出门，要我在家乖乖养病。”
    岑柳那边很快回复了过来：“啊？怎么突然就病了？现在没事吧？”
    后面还加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还在发烧，刚拔完针，比傍晚的时候好了不少……”林茉一行话还没打完，喉咙就觉得又干又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霍然在照顾你吗？你们现在在医院？”
    她看了一眼手背上的止血贴，叹了口气：“没有，在家呢，他叫的私人医生，这会儿刚打完点滴。”
    “那你好好在家养病吧，乖乖听你家亲爱的别乱跑。”
    “好。”林茉笑了笑说。
    岑柳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也不好打扰病人休息：“那你多休息，晚安哦可怜的宝宝。”
    “嗯，晚安。”
    放下手机，林茉抬眼就看见霍然端着个小托盘回到房间，连带着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张可移动的小桌板。
    “来，先喝点梨汤润润嗓子。”霍然把杯子递了过去。
    她接过来暖了暖手，随后才慢慢喝了几口：“好喝。”
    随后才注意到小桌板上放着两碗粥，又放下杯子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又陷入了沉默。
    林茉知道，其实刚刚在自己输液那段时间，他是有时间下楼吃晚饭的，但他还是陪在自己身边时刻盯着。
    “应该不烫了，不知道味道够不够，你先尝尝看。”霍然说着把勺子递了过去。
    她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自己确实也饥肠辘辘了。
    只是她的喉咙还肿痛异常，即便是熬煮得软烂的粥，在咽下去的那一刻也如吞刀子一般疼痛艰难，一碗粥半天也没吃进去多少。
    “喉咙好疼……”她拿勺子戳着碗里的粥，已经吃不下去了。
    “给我吧。”霍然没想到女孩已经难受到这种地步，也不再勉强，把粥碗放到一边，又指了指杯子问，“那多喝点梨汤？”
    她点点头，喉咙又疼得说不出话，还牵扯到耳后也跟着一块疼，只觉得比先前更加难受。
    -
    霍然知道李天驰还没休息，端着女孩的杯子就去敲响了客房的门。
    “李医生，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缓解喉咙肿痛的情况，夫人现在连喝粥都困难。”
    李天驰思考片刻，转身去药箱内拿了一盒西瓜霜含片递给霍然：“含着这个应该能舒服点，跟我开的那些药也不冲突。闲时可以用温的淡盐水漱漱口，也能缓解咽喉肿痛的问题。”
    “夫人的病刚起，正是来势汹汹的时候，要慢慢养才好，你别着急。”
    “好，谢谢。”
    霍然接过药，去厨房重新倒了梨汤和温水，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看到女孩站在衣柜前翻找着什么，霍然忙把手上的两个杯子放在床头，过去牵着她回到床上：“起来做什么？要找什么东西吗？”
    【我想洗澡……】
    她在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给霍然看，随后又收了回去，重新输入道：
    【刚刚退了点烧，我身上好多汗，粘着不舒服。】
    霍然接过来看了看，把手机放到一边，耐心哄道：“你现在还在发烧，洗澡的话更容易着凉，擦擦身子换件衣服好不好？”
    林茉摇摇头，轻轻扯了一下霍然的衣角，哀求似的看着他撒娇。
    霍然受不了女孩用这种乖巧又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只哄着耐心跟她商量：“那我打电话问问李医生？”
    她点点头，依旧扯着男人的衣角。
    霍然拨通了李天驰的电话，把手机外放：“喂？那么晚了是夫人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夫人现在这个情况，能不能洗头洗澡或者泡澡？”他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后脖颈，摸到了一手的汗，“她现在退了点烧，出了汗不太舒服，说想洗澡，但是我不放心，就来问问你。”
    “夫人现在会觉得全身乏力、恶心头晕吗？”电话那头的人问。
    林茉摇摇头，打下一行字给霍然看：【就是还有些头晕恶心，吃了点东西已经没那么累了。】
    他如实答到：“还有些头晕恶心，但看着精神比刚开始好多了。”
    “可以洗头洗澡，但是要做好保暖，也不要洗太久，头发马上要吹干。”
    “好的，谢谢。”
    霍然挂断电话，看向女孩的眼睛，无奈答应下来：“好，可以洗，但是要先把药吃了，让我去准备一下。”
    林茉有些疑惑，明明要洗澡的是自己，开浴霸的话自己也会开，他要准备什么东西？
    但她还是点点头，乖乖吃完药，坐在床边等霍然回来。
    -
    十分钟后，她被霍然牵着进了浴室，自己的浴巾和干发帽已经在置物架上放好，浴缸内已经放好了热水。
    浴室内很温暖，水汽逐渐弥漫开来，很像一个仙气缥缈的蓬莱仙境。
    霍然解开袖扣挽起袖子，拍了拍垫在浴缸边上的毛巾，对林茉说：“把衣服脱了泡进浴缸吧，我先帮你洗头。”
    她忙拉紧自己身上的衣服，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会被站在对面的人扒光了衣服按在浴缸内。
    只见男人三两步就走到自己面前，把挡在胸前的手臂拿开放在对方腰上，微凉的唇贴到自己耳边，说出的话却更像是恶魔低语：
    “夫人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帮你洗头，然后在旁边守着你泡澡，要么我帮你洗头洗澡。”
    林茉顿时瞪大了双眼，掐了一把男人的后腰，凑到他耳边耳语：“那我岂不是会被你看光？！”
    霍然笑了笑，拿起一旁的梳子替女孩把头发理顺：“这是夫人自己说的要洗澡，医生也同意了的，我只不过是为了夫人的安全着想而已。”
    “万一你在浴室发生了什么意外，我还是要冲进来把不着寸缕的你抱出去。”
    说到这，他慢慢敛了笑容，弯下腰把人紧紧抱住，埋进了女孩还有些烫人的颈间：“你知道晚上我有多担心吗？我不想你再有什么意外了……”
    林茉推搡的动作一顿，揪着对方衬衫的手也渐渐松开。
    那时候她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不太清楚霍然为自己都做了什么，但毫无疑问的，他被自己短暂的失踪和突如其来的高烧吓得不轻。
    “那你帮我洗头吧。”她凑在霍然耳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
    “好。”
    -
    原以为霍然只是说说而已，但林茉没想到给自己洗完头后，他就真的继续坐在一旁守着自己洗澡，只不过拉上了浴帘，只能看到自己的脑袋。
    明明刚刚他给自己洗头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在浴缸内已经一览无余，他肯定或多或少也看去了一些，但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给自己抹沐浴露的时候，她就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自己也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讨要一下今晚自己吃的暗亏的补偿。
    但现在她也只能想想而已，毕竟她现在做什么都有气无力的，有贼心没贼胆。
    伸手接过调好水温的花洒，想要冲掉自己身上的泡沫，却不想那些水柱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犹如万针穿刺一般，密密麻麻的疼，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痛呼。
    听到这声音，霍然立马紧张起来，但又不敢拉开浴帘看看真实情况，只好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他听到沙哑的声音从浴帘后面传来，“就是花洒的水打在身上好疼。”
    “快洗好了吗？”
    “嗯，马上就好。”
    她草草把身子冲干净，接过霍然递过来的浴巾披在身上，这才拉开浴帘寻找着自己的拖鞋，不曾想被男人一把抱起，又轻轻放下，让她稳稳地踩在拖鞋上。
    “现在会觉得头晕吗？”霍然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的温度，“不能走的话我抱你回床上。”
    “可以走的。”她点点头，但还是被霍然牵着出了浴室。
    霍然把准备好的衣服跟干毛巾放在她身边，看了一眼室内温度说：“你先穿衣服别着凉了，我去拿吹风机过来。”
    林茉点点头，等他背过身自己才擦干身子穿上睡衣和加厚的睡袍，只是她确实累得抬不起手臂，四肢动一动都疼得厉害，所以只是勉强擦着发尾。
    霍然拿了东西回来，就看到小姑娘呆坐在床上，动作略显机械呆滞，猜到还是因为肌肉酸痛，果断上前接过了重任。
    只见女孩把上半身往他怀里倒，双手轻轻环抱在他腰后：“霍然，我好累……”
    “困了就睡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他把吹风机调到柔风模式，不会显得吵闹，暖风吹在脸上也舒服很多。
    -
    等到收拾好上床的时候，已经到晚上十二点多了。
    林茉因为发烧和浑身疼痛，其实并没有睡得很熟，感受到有人上了床，她本能地往熟悉的怀抱靠了过去。
    “很难受吗？”
    她把自己埋进霍然的肩窝，极力想让那种安心的感觉尽可能多地包围自己，已经难受得快要哭出来：“喉咙好疼，头好疼，身上也好疼……”
    霍然轻轻把人往自己身上抱，伸手探了探额温，还是烫手，撕开一片退热贴贴在女孩额间。
    “药效还没上来，在我身上趴一会儿好吗？”
    女孩没说话，伸手轻轻勾住身下人的手指，但也是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霍然现在只恨不得能替自己的夫人分担一些病痛的折磨，哪怕是难受得受不了咬自己一口也好，也不愿看到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宛若一只气若游丝的小兽一般倒在自己怀里。
    他现在只觉得，不管自己做得再多，也抵消不了那种心疼和无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