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茵说着还不忘威胁:“我现在没有空手,给你一个机会自己现行,我最不喜欢有人拂了我的脸面,到时候手下没有分寸,打杀了你,脏了我的手,闹的大家都难看。”
不知为何,皇后口中的人还没出现,乾城却依旧替他感觉到了一阵头皮发麻,他毫不怀疑皇后说话的真实性。
此时没了霍亭瑜为甄茵遮挡,这股迫不及待想要看对打的灼热视线到底迟来的落到了甄茵身上。
像是意识到这话不是说笑,只是僵持了小小的片刻,一个有着扶柳之姿的女子慢慢出现,脆生生的厉声开口:“你们是谁,为何闯入此地?又有何目的,是不是要做坏事?”
尾音不受控制的飘了飘,强装出的镇定瞬间破功,却还是昂首挺胸的直视甄茵,若是眼角没有发红,双腿没有打颤的话。
甄茵倒是颇觉得有趣:“花中催生的精灵?倒是心思纯净,没有害人之心,只是遭人诓骗,被人利用,此时身上染上了几滴污浊,怎么办呢小精灵,你变脏了。”
不管是什么东西催生的精灵,大多都是良善纯洁的,因为他们的灵魂是天地的垂青,是造化,不必经受世间污浊的事情,灵魂都是纯白色的。
可是现在,这么珍贵的小精灵,灵魂却染上了别的颜色。
小精灵被吓得差点当场表演个昏迷,脑海盘旋着你脏了这三个字,咬牙小声发怒:“小诺不脏,小诺是最干净的!”
“你才——”她展开自己清透的大眼睛看透甄茵的灵魂,骤然出现的白光差点把她淹没,,晕晕乎乎的流下鼻血,“姐姐,你好干净,我喜欢你。”
刚刚苏醒的霍亭瑜:?
喜欢谁?
他家被偷了?
霍亭瑜猛地睁开双眼:“别做梦了,茵茵只喜欢我,永远喜欢!”
他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个女子,也看清了女子眼中只有崇拜,瞬间哑了火。
“你、你放我下来。”霍亭瑜意识到自己在被甄茵公主抱着,面色通红,挣扎着下地,“我不是小孩子了。”
甄茵笑眯眯的:“陛下小的时候经常让我抱呢。”
霍亭瑜耳尖更红了:“别、别说了,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
何止是被抱着,痴症还在的时候,他甚至还蹬鼻子上脸,试图骑大马,也幸好皇后没有惯着他还狠狠打了他一顿。
“方才h——”
他神情严肃的转移话题,生命从体内流逝的感觉,那种绝望的窒息感还近在眼前。
甄茵道:“方才只是幻觉,都是假的,你在感受一下,是不是身上的伤都好了?”
霍亭瑜点头,甚至还比之前更为轻盈了。
小诺见干净的姐姐注意力全部被一个臭男人吸引了,一时气急,眼睛上的神通没来得及收,又窥到了霍亭瑜的灵魂。
她下意识吸了口气,被上面密密麻麻的裂痕震惊到说不出话。
灵魂缓缓睁开一条缝,似乎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觉醒,小诺却已经闭上了眼睛,没了借力,那灵魂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眼前的人,依旧是曾经的模样,他展颜一笑陷入黑暗。
霍亭瑜却猝不及防的落下泪来,心头酸涩极了,却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了,只觉得皇后真是越看越让人喜欢。
“怎么怕成这样?”甄茵失笑,却动作轻柔的帮他擦掉,“没事了,那都是假的,是幻觉。”
霍亭瑜怔怔:“我没怕啊。”
说着迟钝的低头看到了手帕上的湿润:“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有些难受,现在没事了。”
而后笑了笑,把甄茵的手抓在手心,另一只手抬起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除了眼角的红晕,也看不出异样,确实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甄茵的心落下些许,精灵的防御阵法方才是的的确确想要他的命。
任谁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心中应该都或多或少会有些阴影的,也就霍亭瑜这个傻子,都把自己搞成这样了还笑。
小诺:你们的爱情让我牙疼。
小诺歪头:“漂亮姐姐,你跟这个哥哥是什么关系?”
霍亭瑜嘴角含笑,并不吝啬的回答:“她是我的夫人,我们是夫妻。”
“夫妻就会牵手拥抱吗?”小诺很好奇,“夫妻还会亲亲吗?”
看着那双清澈的双眼,霍亭瑜一时说不出话,侧头看向甄茵,目光柔和:“会哦,那是基于感情情不自禁的举动,本质上是最纯粹的象征。”
小诺低声喃喃:“基于感情?”
“只有基于感情才会情不自禁的亲亲吗?”
甄茵微微皱眉,意识到了什么,严肃道:“并不是,还有许多人是见色起意,是故意作弄人,不把这份应该珍惜的真心当回事的登徒子,小精灵,你是遇上什么了吗?”
小诺张了张口,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了两下,就真的水灵灵的落下了泪:“这么说,我遇上登徒子了?”
她是自然产生的最纯洁的魂体,甚至都没有什么传承记忆,自出生后便在此处了,阵法是无师自通的保命手段,只是前几年有一个刚巧会一些玄学手段的人,据他所说,无意间落难至此。
她看人脏兮兮的,衣衫褴褛的样子,身上还有丝丝血迹,的确像是落难来此。
那是初生的小精灵第一次遇上人类,脆弱又坚韧,脑子里还有特别多的故事,他会给她讲为人处事,给她讲四书五经,给她讲诗词曲文,她喜欢那个人笑眯眯很温柔的模样。
为了听到更多的故事,她还会用自己做的花蜜作为交换,直到有次她看见那人背着她呕吐,她问了好多次那人才说是吃花蜜吃的多了,太甜了。
小精灵感到了良心不安的愧疚,她没什么能给出去的东西,思索了好久,才忽然想到了还有阵法可以教他,说到这个她还有些害羞,因为她本来就打算把阵法怎么布置告知那个人,方便那人可以随时回来给她讲故事。
那人也的确信守承诺,这么久了也没带其他的外人进来,只是他经常来的时候带一些外面的书本,还会教她识字。
时间久了,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坐在秋千上看书,那人就亲了她的脸,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问了之后,那人就说这是为了表示亲近,表达两个人友好的意思。
于是信以为真的小精灵非常欣喜的连连在他脸上亲了亲,只是那人忽然脸色涨红的离开了,说是外面还有事情要处理,她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那人很多次都是因为外面的事情而离开。
只是那人再次进来的时候,眼睛里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很是奇怪,但是对人的信任,让她没有追问就相信了亲近的含义,甚至没有深究。
之后的日子,几乎每次,那人都要亲亲脸,牵手拥抱这种暧昧的举动倒是很少。
小诺说着打了个嗝:“他原来都是在骗我!他是坏人!是登徒子!”
甄茵叹气:“别哭了,人类是很可怕的,你永远不知道一个温和斯文的人,下面有着一颗怎样肮脏的心,你不懂得,这并不是你的错,有很多千金大小姐,被娇养宠爱着长大,依旧会被那些花言巧语的人哄骗。”
她一边安慰,一边拿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小瓶子,贴在小诺脸上,一滴滴接的认真。
精灵的眼泪可是好东西,就这么短短几息,小瓶子都要满了。
有了满满收获的甄茵含笑把小瓶子收好,这才看到抽泣不已的小精灵瞪大了眼睛,像是不可置信一样。
她微笑道:“怎么这么看我?”
“你还有没有良心?我都哭的这么伤心了,你竟然还想着接我的眼泪?”小诺咬牙,“漂亮姐姐也这么会骗人吗?”
甄茵摇头:“不是哦,你没发现你自己现在已经没那么伤心了吗?我这叫转移你的注意力,你看,你眼泪都不留了。”
小诺懵懂的点头:“原来如此。”
乾城扯了扯云落的袖子,好一阵挤眉弄眼,却没让云落将半分视线落到他的身上。
分享欲爆棚的乾城默了默,深深叹了口气,他想念他的兄弟们了。
真该让将军也看看皇后如今的样子,逮着一只羊使劲薅,偏偏那只羊还讨好的把肚皮都露了出来,奸诈啊,简直和军师是一路黑心肝的。
得罪不起。
甄茵循循善诱:“你可知道那个哄骗你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他都是让你怎么称呼他?”
“他叫恒远。”小精灵迫不及待的抢答,这是她一直喊的名字,记得非常清楚,“姓氏是霍。”
甄茵点头,表示知道了。
霍恒远。
姓霍。
而霍是皇姓。
当今所有人都以为霍亭瑜是皇室最后的血脉,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硬着头皮被推上皇位。
若是早几年的时候,这么一个霍恒远出现,那么的确会让人紧张,毕竟那个时候的霍亭瑜还有痴病,几乎在所有人的心中,哪怕来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只要是姓霍,身上有皇室血脉,那么就能轻而易举的把霍亭瑜拉下皇位。
但是现在忽然出现一个这样的人,而且听小诺的描述,这个霍恒远甚至比霍亭瑜还要大几岁。
他出现的时机太微妙了,现在霍亭瑜的病已经好了,并且在甄茵从旁辅佐下,朝堂上的风气已经全部改变,所有朝臣的心也寄在了霍亭瑜的身上。
霍恒远若是要图谋皇位,这也太不巧了些。
帝师在这件事中占据什么位置,他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么一个人,所以甘愿奔赴霍恒远的旗下?
甄茵面露沉思,却被霍亭瑜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大概率搞一些不上台面的动作,用的也都是邪门歪道的邪术,心思不正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她回神,轻轻在霍亭瑜脸上揉了揉:“长大了,都学会安慰人了。”
小诺歪头:“你们说的邪术是指?”
由自然催生的小精灵最厌恶的东西应该就是黑暗的邪术,那种莫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东西。
甄茵对小精灵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回想了一下外面两处院子阵法的走向,而后开口道:“你大约还不知道,你的这处世外桃源的入口与京城中两处别院相连,外面的阵法却是你这里的变种,不论是走向还是笔触全部相反。”
她一边说着还动手将自己记忆里的纹路画了出来。
最了解这些阵法的莫过于小诺了,她只一眼便看出这就是她教给霍恒远的东西。
当下眼睛就又红了一圈:“没错,绝对是他,你看这里。”
她指着其中的一角:“上上次他来的时候,这个阵法我没有讲完,他就匆匆离去了,这里也缺了那么一个缺口,反着画是困阵,若是补全便是杀阵。”
小诺想到这里,浑身都在颤抖:“他在搞什么啊?怎么能用我教他的东西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我全数教与他,他是不是就要杀人了?”
甄茵补全她话中未尽之意:“精灵若是跟因果偿还的人命挂上钩,便会魂飞魄散。”
“他也许并不知道你是精灵,也不知道你身上背负了什么,只是一己私利便用上了这么好用的阵法,但是也有可能他是知道的,所以故意亲近你,让你承受因果报应。”
乾城额间青筋一跳:“他奶奶的杀千刀的狗东西!利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娘子算什么男人?老子若是看见他,非要砍他是十几刀以解心头怒火!”
他余光看了一眼又找了个空瓶子去接眼泪的皇后,心头的火气一瞬间一泻千里,嘴上却依旧不饶人:“自己没本事还要图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呸!简直让人恶心!你说是不是?”
他下意识的戳了戳身旁的云落,云落这个死冰块竟然还真的板着脸点头应了声,显然心里也有些不爽。
乾城没有把话说完,他们都知道姓霍是什么意思,大有可能是为了图谋皇位,只是现在皇上坐的稳稳当当的,怎么想也不可能让给他去坐,简直是异想天开!
若真的哪日让霍恒远得了先手,他怎么也得撺掇将军造个反,只是有皇后在,应该也轮不到他操心这个。
几个人还没说完,就听见入口那边有脚步声,互相对视了一眼,小诺直接抬手挥了挥,巨大的花蕊疯狂生长,直接把几个人严严实实的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