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下,看不清背光站在御书房门口帝王的神色,却能清楚看见翟卿渝脸上的决心。
男人诚恳地跪伏在地上:“请圣上成全!”
“以前草民总局的,草民不需荣华富贵,不需高高在上,不需任何权利,不想进入朝堂也不想谋求什么别的,只愿能余生与茵茵相伴。”
“草民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养着茵茵,让她跟着草民吃穿不愁是做得到的。”
“草民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任何人也不能欺负她!”
“但这次草民改变了想法,因为草民的缘故,她撞墙伤害自己的事情,是草民有错,草民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那就跟她站不到一起。”
“自知皇帝对草民的身份有质疑,但草民现在愿意往上爬一爬,让圣上看见草民的决心!”
翟卿渝不相信什么身份悬殊,他既然想要得到些什么,就自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更何况他想要的还是他心中唯一的挚宝。
“草民遇见茵茵之前没有什么野心,但现在草民心中唯一的野心只为了得到茵茵。”
他再也不想看见甄茵因为他不够强大而选择自绝那般绝望的模样,不想看到自己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好的无力。
他会去争!
皇帝见惯了人的私心,这是第一次敢有人拿到台面上跟他这般讲话的。
私心只为一人吗?
良久的沉默让气氛开始变得压抑,帝王的不表态就连身边的近身太监都瑟瑟发抖,腿软的将要跪到地上。
唯有翟卿渝还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姿态,态度坚决。
皇帝忽地抚掌大笑:“好!好!你若是有这个决心,就全部摆出来给朕看看,你如今的说法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可要说到做到!”
帝王虽然不喜欺骗感情的事,也不喜花言巧语。
但是翟卿渝没有野心现在却变得有野心,光明正大的告诉皇帝。
他现在虽然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反抗,但是他总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娶走甄茵。
他恳求赐婚也不过是建立在他有了出头之日那天后,提出的条件。
皇帝折身回了御书房。
洋洋洒洒地写下一篇空头支票,角落里只扣上了皇帝的私印。
玉玺就在手边,皇帝却没有动,反而将圣旨隔着门扔了出去,御书房的大门从里面合了起来。
这是皇帝给翟卿渝最后的让步。
翟卿渝把圣旨揣到怀里,把身上的灰尘拍打干净,这才疾步往甄茵的寝宫而去。
他小的时候不听话,师傅经常罚跪,他已经习惯了。
到了寝宫,付鸿守在门口,看他回来,神色不可谓不复杂。
他这个师弟倒是比他有勇气。
付鸿自知,他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只会自卑,压根没勇气反抗命运,所以在这一点上他对师弟刮目相看。
“长公主还没醒,里面只有个宫女照看着,方才曾有过梦惊,应该是被魇着了,御医进去扎了几针,平和下来就又睡下了。”
为了防止会有什么意外,御医就在旁边的耳房中,方便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更快的医治。
翟卿渝即便离开了,也会让自己信任的师兄帮忙照看着小姑娘。
即便如此也依旧不安,得了皇帝的首肯,他便迅速折身回来了。
翟卿渝进门,守在床角的宫女瞬间看过来,目光中警惕万分。
她是圣上派过来伺候长公主的贴身宫女,圣上信得过她也是因为她的忠诚。
看见是翟卿渝,宫女再次帮长公主掖了掖被子,这才退了出去。
她知道现在的长公主需要这个男人的陪伴。
皇帝那边都有松口的态度,她就只能当没看见他。
甄茵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日的中午,翟卿渝撑着头合衣闭目养神,一夜未睡下巴上都冒出了细碎的胡渣。
后半夜甄茵发起高热,御医与他都忙的不可开交,灌药也好,施针也好,折腾了一个时辰还多,甄茵的体温才慢慢回退。
御医年纪大,折腾了许久现在在耳房休息。
翟卿渝年轻,不过是一夜不睡罢了,没什么。
甄茵刚睁开眼,目光中还带着茫然无措,像是没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样。
翟卿渝却敏锐地睁开眼睛,和小姑娘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
他心中的担忧与心疼接踵而至。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浓厚的思念让他侧躺下去,紧紧环抱着甄茵,脑袋埋在甄茵的颈窝。
“你总算醒了。”
声音低哑,还残存着昨日将要失去甄茵的痛苦。
“好想你。”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把我丢下?”
“你若……了,我一个人,我也跟你死了算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我的心都快死掉了!”
翟卿渝碎碎念,甄茵的手从被子中伸出来,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
颈间的布料被阴湿,察觉到什么,甄茵把男人的脸托了起来,将他落泪的模样尽收眼底。
甄茵耐心的帮他一颗颗擦掉。
她其实并不想那么极端地做法,只是在那一瞬间,她代入了‘墨莲’,一个普通人的身份。
站在这个位置上,她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心爱之人将要被砍首,她能做的竟然只是陪着他一同赴死。
果然还是做个有权有势的人才最好。
甄茵叹气,倒是让男人为她吃苦了。
她虽然身体一直在昏迷着,但是灵魂却能出去。
她看到男人想要娶她的决心,看到男人担忧她的模样。
看见翟卿渝因为心疼不安为她垂泪的样子。
真是该死的让人心动。
小玉玉早就哭晕了,它不明白凡人之间的感情,但是它看不得仙子痛苦,在仙子撞墙的那一刻,它整个小玉瓶都要碎掉了。
“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我会有能力保护自己,更有能力保护你,我说了会跟你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你要信我!”
甄茵摇摇头,侧身趴到翟卿渝的半边身子上。
翟卿渝身上伤心的低气压瞬间消散,温软在怀,他全身僵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茵茵,这样不行。”
他喉头滚动,难耐地重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