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川看见沈清婉那双清亮的眸子似乎带了几分怜悯之色,便又恢复了从前那清朗疏阔,豪放不羁的样子。笑着说道:
“不知为何,今日对着荣嫔娘娘,竟说了许多不会对别人说的胡话,酒后乱言,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沈清婉看着他,敛襟正色:“王爷请节哀,若王爷哀思过度,庄妃娘娘在天之灵也恐有不安,还请王爷珍重自身,庄妃娘娘也必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儿顺遂安乐的。”
夜晚微风拂过,宁川的衣袂翻飞,他静静的看着沈清婉,沈清婉也没有躲避的回视着他。
宁川突然璀然一笑:“胡言乱语了半日,倒是忘了正经事。”
“那日之事,荣嫔娘娘不必忧心,本王一向记性不好,那日如何……已经不记得了。”
沈清婉心中略过一丝温暖,笑着看向他:“王爷说的不错,清婉,亦不记得了。”
宁川哈哈大笑:“出来的久了,本王回去了,不然皇兄还以为我喝不过他,躲赖呢。”
他掀起长袍,举步下了高台。
沈清婉在身后,认真的福了一礼:“多谢王爷。”
宁川闻言一顿,头也没回,扬了扬手,算是回应,大步往锦澜苑回去。
沈清婉在茶馨台上呆立了片刻,也往回走去。
悄然回到宴席,舞台上歌舞升平,宁煜似乎已经有了醉意,正在和三位王爷大声谈笑。
珍嫔正在剥荔枝吃,俪妃正与皇后说着什么。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麝月见沈清婉回来,连忙伏在耳边:“小主去了哪里?也不让奴婢跟着,也没个人伺候着,可让奴婢担心坏了。”
沈清婉笑着刮了下她气鼓鼓的脸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只是出去透透气。”
“小主没事就好,以后可不能这样了。”麝月还是担心,忍不住又咕哝了一句。
沈清婉刚端起茶盏想润润喉咙,宁煜却看向这边,问她:“去哪了,出去这样久?”
沈清婉心里一惊,没想到妃嫔环绕,宁煜还能注意到自己这里。
面上却不露分毫,甜声说道:“去把刚刚的舞服换了,水袖太长略有不便。顺便透了透气,这锦澜苑风景甚美,嫔妾从来没来过,一时贪看,时间便有些久了。”
“喔……”宁煜走下了席位,似乎有些薄醉,身形略有些摇晃。
他稍微有些踉跄的来到了沈清婉的面前,扬手捏住了她娇小的下巴,凑近她带着酒气:“朕晚上去你宫里。”
他因醉酒,手劲儿有些大,沈清婉有些吃痛。但是她还是笑语盈盈,含羞带媚看着宁煜:“是~”
皇后脸色隐晦的变换了片刻便恢复如常,俪妃却黑了脸,恨恨的看着沈清婉不知心里盘算些什么。
宴席又持续了一会,众人终于尽兴而散。
沈清婉刚回宫里没多久,宁煜吩咐安排好外使和几位王爷,便带着一身酒气到了。
这倒忙坏了昭阳殿沈清婉的一干仆从,打水伺候沐浴,熬解酒汤,更衣梳洗好一顿慌乱,才终于把两位主子伺候干净了。
南星带着丫鬟们退了下去,寝殿只剩宁煜和沈清婉两人。
沈清婉因也饮了酒,白润如玉的面庞晕染上一片绯红。
宁煜欣赏的看着这属于他的绝美尤物,不禁又嗓子发干,身体燥热了起来。
他一扯沈清婉的皓腕,想把美人拉入怀中。
却不料,沈清婉突然痛呼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倒是把宁煜吓了一跳。他疑惑的看着沈清婉的手腕,却发现她整个细嫩的小手和一小段手腕全部红肿,似乎还有水泡。
宁煜顿时酒气醒了一半,忙把沈清婉的小手托在自己手心对着烛火细看:
“你这是怎么弄的,竟然烫的这么严重?”
“没……没事,是嫔妾自己不小心被烫了一下。”沈清婉疼的瑟缩了一下,小声嗫嚅着。
“说实话!”宁煜深知沈清婉的性子,向来隐忍温顺。这伤怎么看也不像自己烫伤的,这么大一片,是把手伸汤锅里了么!想想也知道是她为了不知道维护谁撒谎了。
一时急切,不由得语气重了些。
沈清婉吓的一瑟缩,就想跪地行礼,被宁煜一把抱住,心疼的帮她吹着手:
“朕也没想凶你,一时心痛才对婉儿语气重了些。只是你这伤实在有些严重,到底是怎么伤的,跟朕说说。”
“徐姐姐好心给嫔妾盛了碗茯苓鸡汤,是嫔妾没端稳,才全洒在嫔妾手上。”沈清婉小心翼翼的看着宁煜,小声说道。
“徐贵人?哦……那她可有烫伤?”宁煜问她。
“徐姐姐倒是没有,还是徐姐姐运气好,一点也没烫到,倒是嫔妾笨手笨脚的,那一整碗汤全洒嫔妾手上了。”
“唔……”宁煜不说话了沉思了起来。
其实沈清婉是肯定要说出来是徐贵人弄伤了自己的,她现在就算不是敌人,却也不是自己的朋友,这点伤虽然不会让宁煜去责罚徐贵人,可是迁怒于她近期不宠幸她还是能做到的。
沈清婉自己要往上爬,就要扫清所有障碍,不论是谁,拉下来总归是对的。
当时事发突然,沈清婉没有细想,如今仔细细想,若真是自己接汤的时候不小心,一碗汤洒了最起码两人都会烫伤。
又怎么独独她自己烫到。只有徐贵人是故意的,才会一碗汤有角度的倾向于沈清婉的方向,只烫伤她自己,徐贵人的手却无事。
所以她刻意这样说,引导宁煜也想到这个点上。
果然,宁煜思索了一下,面色不虞。
但是如沈清婉所想,这事说大不大,沈清婉自己也说是不小心,且宴席已经结束了,找不到证据,倒也不好因此去刻意惩罚徐贵人。
只是,徐贵人这个人,目前在宁煜的心里,已经留下了坑害妃嫔的疑影儿了,本就侍寝的少,再想得宠,也是难了。
“可让太医看了?宴会上怎么不跟朕说,你这若耽误了救治留下疤痕可怎么好。”宁煜边心疼的给沈清婉吹着伤口边向门外喊去:
“方进忠,传江太医过来。”
“三郎,别……”
“方公公,你且先等等。”沈清婉出声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