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满朝文武那一双双充满了各种意味深长、略带深意甚至隐隐约约间还夹杂着丝丝嘲讽意味的眼神。
宁煜也只能忍去心中暴怒,声音略有冷漠的对下面的奴才道:
“是朕考虑不周了,胡将军车马劳顿,理应先休息休息。”
“朕明日再在宫中设下宴席,邀胡将军一同用膳。”
“你先下去吧。”
门童见宁煜并没有暴怒,只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
忙吓得屁滚尿流的退下去了。
即便是再不懂事,他也知道,自家将军这次举动实在是狂妄至极。
但是他也没办法,将军有命,他也只得过来这一趟。
好在皇上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连忙回府上复命去了。
俪妃以为今日便能见到父亲,怎知他却没第一时间来给皇上请安。
俪妃虽吃惊父亲的无礼狂妄,但她这张狂的性子正随了胡毅。
很快便觉得父亲毕竟年纪大了,舟车劳顿,先回府休息也是正常。
却没想即便是胡毅战功赫赫,却也君臣有别,这样不把宁煜放在眼里,实在是无礼狂妄至极。
朝中确实有文官当即弹劾,说胡毅目无君上,反倒被宁煜压了下来。
他还需要一些时间,现在动胡毅实在有些太冒险了。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动作。
当日散朝便悄悄先后召见了宁川还有早已成为三品骠骑将军的池浅。
没错,就是曾经是禁军统领,沈清婉在柔妃手下救下的那个池浅。
他自一心想立军功之后便不放过任何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终于以极快的速度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虽然只是三品,可是现在是实权在握的将军,比起之前,已经好了不少了。
至于宁煜秘密跟他们二人说了什么,便没人知晓了。
只是之后,二人慢慢替代胡毅成为启祥的新战神。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当夜,宁煜越发觉得心中憋闷,漫无目的的散步。
不知不觉,便到了沈清婉的梦华宫。
最近为了安抚俪妃,宁煜已经很久没亲自来陪沈清婉了。
虽然她自从有孕宁煜的赏赐就没断过。
就为了让沈清婉知道自己还惦记着她。
隔三差五便有东西送到梦华宫,后宫众人羡慕的直眼红。
可是他自己,确实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涉足梦华宫了。
都说孕中多思,也不知道这小妮子会不会生气。
宁煜心中想着,便走进了暖阁。
麝月刚想行礼,便被宁煜制止了,他想偷偷看看婉儿在干嘛。
沈清婉正一身随意的常服坐在案边写诗。
宁煜见她写完了,突然把纸抽出去细细观看,倒是把沈清婉吓了一跳。
“煜郎什么时候进来的,悄么声的,倒是把臣妾唬了一跳。”
沈清婉抬眸见是宁煜,娇嗔的抱怨。
宁煜冲她微微一笑,也没答话。
只细细的看着手中的纸笺,上面用簪花小楷端正的写着:
春入皇宫翠影斜,
芳菲渐落惜韶华。
东风不管流光促,
犹自吹香满御家。
宁煜摩挲了两下纸笺,复又将它放回了案上。
柔声问道:“怎么写这么伤感的诗呢?婉儿可是心情不佳?”
沈清婉娇羞一笑:
“哪里有那么多讲究,不过是普通的七言,臣妾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宁煜听了这话,更觉心疼,将沈清婉揽在怀里,轻吻她:
“是朕不好,来陪婉儿的时间太少了。”
沈清婉却懂事的摇了摇头:
“煜郎日理万机,朝堂上的事情就已经够让煜郎头疼的了,婉儿又怎会计较这些呢,只是心疼煜郎辛苦。”
沈清婉的体贴让宁煜愈发怜爱。
将人轻轻扶到榻上,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小腹:
“这小崽子最近可曾折腾你?”
提到自己的孩子,沈清婉心中的笑意才真挚了一些:
“孩子很懂事,并没有让臣妾怎么难受。”
宁煜蹲下,将头轻轻贴在沈清婉的小腹上,仔细的感受着腹中的孩子:
“朕能感受到孩子在动呢!”宁煜一脸兴奋满足。
沈清婉却笑道:“煜郎又乱说,孩子还那么小,哪里就能动了。”
宁煜尴尬的挠了挠头:
“朕就是觉得,咱们的孩子比其他的孩子聪明,自然动的也比别的孩子早。”
又补了一句:“就算现在没动,早晚也会动的,定比别的孩子动的早!”
沈清婉像安抚孩子一样摸了摸宁煜的头。
这个举动本来应算僭越,但是宁煜丝毫没有感觉这是冒犯,反而很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沈清婉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自己腿边的宁煜,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自然知道宁煜会喜欢这样。
宁煜本就不受他父皇宠爱,从小又与母亲关系不好,全凭自己的手段最后胜出夺得大位。
自小就缺乏母爱的他自然从没有人这样摸过他的头。
作为母后的太后不愿意。
作为妃子的后宫女人都不敢。
只有沈清婉知道,宁煜是喜欢的。
虽然她没有真心爱过他。
可是他的喜好沈清婉却了解的十分详尽。
宠妃,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就如今夜。
她从小德子那里提前知道了早朝上胡毅给了宁煜下马威。
所以知道了今晚他必不会去关雎宫陪胡映容。
宁煜又好几天没来梦华宫了,而且满后宫只有自己在宁煜的心里从不涉朝堂党争。
所以,今夜,宁煜一定会来自己的梦华宫。
沈清婉这才提前坐在案前写诗。
故意让宁煜看见。
也好让他知道自己在忍受着怀着身孕却没有夫君陪伴的委屈,却为了不让他烦心从不抱怨。
这样宁煜对她的愧疚之情才会更深。
这补偿会给她,也会给到孩子。
等孩子出生,也就不愁没有父亲的宠爱与好的位份。
爱子为之深远。
早早为孩子一步一步谋划出清晰的成长道路,在这个吃人的皇宫,才是沈清婉送给她未出世的孩子最好的礼物。
宁煜似是突然清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起身,坐在了沈清婉身侧。
呆坐了片刻又想起朝堂上的烦心事,不由得神情又紧绷了起来。
胡毅,实在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