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映容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精神一样,萎顿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早晨特意描绘的妆容早已哭花,身上的华服也因着拉扯全是褶皱。素来喜爱精致华贵的胡映容,今日怕是她入宫之后最狼狈的一天。
巨大的期待落空之后的无力感与绝望笼罩着她。
孩子……
最终她还是没能有一个和宁煜的孩子。
胡映容心里悲凉一片,如今局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太医不知受了谁指使,私下说她有孕,却实际早早就预谋了一切,撇清了自己欺君的罪责,脉案,用药,都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与有孕南辕北辙。只有她傻傻的以为,自己真的有了身孕。
那时的欣喜,胡映容如今想来都不忍回忆。她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与宁煜的孩子啊。她是那样的深爱着他……
珍嫔,更不用说了,装天真无辜,假装与她交好,骗得她的信任之后,不知何时,往她的寝宫藏了那带血的亵裤,今儿故意露出端倪被方进忠搜了出来。
难怪她在自己宫里的时候,时常走来走去没个安稳时候,自己还以为她性子好动坐不住,怕是那时,就预谋着在何处藏东西了吧……
胡映容想着,怕是就连今日珍嫔早早来送什么劳什子豆浆,都是提前预谋好的,只等着自己被皇上传召,她好跟着一起来,在关键时刻假装无辜的说出亵裤的由来。
否则蛊虫事件与珍嫔无关,她是没机会参与到今早的事情来的,若是不来,自然也没机会指控她假孕。
头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些事情瞬间清明了,珍嫔能提前知道今早皇上会传召,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与沈清婉才是真正的同党!
只有沈清婉与自己知道,今早宁煜定然会传召,处理蛊虫事件!
怪不得,怪不得就连皇后也提前有了防范……
胡映容狠毒的眼神瞬间扫向了坐在一旁看戏的沈清婉。
原来,沈清婉也背叛了自己。
珍嫔的背叛,沈清婉的背叛,江太医的背叛,所有人,所有人都不曾真正与她站在一起。
她突然觉得,这深宫,好没意思。
宁煜冷漠的看着她: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胡映容早已面无血色,那双原本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灰败的只余下绝望。
如今早已成了死局,人人都算尽了心思要踩死她的罪责,怪只怪自己没听清贵人的话,轻信他人。
颓丧的开口,声音也只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如今种种,皆是冲着臣妾来的,还能有何话说,臣妾百口莫辩,只是,臣妾当真是冤枉的,求皇上明查,臣妾没有欺君。”
胡映容面容凄楚,重重的叩首:
“皇上如何惩处臣妾都不要紧,只求皇上明查,臣妾的父亲征战沙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望皇上莫要因后宫妇人一面之词,心生猜忌,伤了沙场将士忠君爱国的一片丹心啊!”
宁煜的心思被她一语道破,到底是有些被人识破的羞赧,不由恼羞成怒,瞬间脸色阴沉了下来,额头青筋暴起,隐隐跳动。
珍嫔这时上前,不合时宜的端了一碟子点心递给宁煜:
“胡将军到底是启祥战神,哪里容得了别人置喙呢,胡姐姐只是一时失言怕自己连累的她的父亲,皇上莫要生气,吃些点心消消火吧……”
珍嫔哪里这么好心,帮她求情,她是来煽风点火的,启祥战神,呵,他们的皇上,怕是最听不得这个称呼吧。
她自然知道,宁煜这功夫没那心情吃什么点心。只是,这东西,自有它该去的去处,比如……
果然,宁煜此时正是气极,顺手从她手中抢过那瓷盘,狠狠的朝胡映容身上砸去。
一整盘子点心连带着盘子,全部砸在了胡映容的头上,因着宁煜砸的力气太大,整个盘子都碎裂了。
瓷片迸溅在胡映容的头上,锋利的边缘瞬间将她光洁的额头划了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竟是破相了。
油腻的点心碎渣和残破的瓷片,统统挂在了原本精心梳理的秀发上。
珍嫔看着胡映容那狼狈又无助的样子,心中那口气总算顺畅了几分。
曾经权臣之家,宠冠六宫,艳压群芳的美人,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一天吧。
珍嫔圆溜溜的大眼睛压下了转瞬即逝的讥讽,继而惶恐不安却又声音绵软的道歉:
“皇上息怒~”
宁煜却没心思理会她,对着胡映容怒声斥道:
“贱人竟敢忤逆朕!难道在你眼里,朕是如此是非不明的昏君么?”
他脸色阴沉的像能拧出水来:“更何况,你父亲私下到底如何,你心中有数。”
胡映容如被雷击中,呆怔当场,皇上……皇上当真怀疑父亲?
她自己心中清楚,能在后宫跋扈多年,除了自己的美貌让宁煜宠爱之外,母家的助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她今日虽接连被陷害两条大罪,可是她都没有很慌乱,因为她知道,母家就是她的底气,无论如何,皇上都会看着父亲的份上对她从轻处罚。只要父亲的军功还在,她总有翻身的机会。
可若是皇上对父亲也有了厌弃之心,那她将彻底没有翻盘的可能。
在顾不得其他,胡映容膝行上前紧紧抓着宁煜的袍角哀求道:
“皇上,臣妾当真是冤枉的,臣妾的母家绝无二心啊皇上……”
她哭的嗓子都哑了,但此刻,宁煜却再无怜惜之心,一脚将她踹倒在一旁,
不愿再听她的哽咽哀求,满脸的冷漠与不耐,声音都不带有情绪的起伏,唯有绝情:
“传旨。贵人胡氏,举止乖张,言行无状,有失妇德,着,降为答应,幽禁黯香阁,无旨不得出。”
胡映容听着宁煜的旨意,仿佛浑身被抽干了力气,跌倒在地上,额头被瓷片划破的伤口以及面颊被宁煜掌掴的疼痛,此刻都鲜活明显了起来,如同冰冷的寒流在她身体里涌动,凌冽的绝望席卷着她最后的神志。
胡映容还沉浸在悲戚绝望之中,宁煜却早已没了耐性陪她耗着,
“还不把她拖下去!朕不想再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