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后怕
作者:妩媚的叶   嫡女谋:傲世皇子妃最新章节     
    随着追月马绝尘而去,歆舞公主方回过神来。无心计较周围异样的眼光,直奔安夜翔的营帐而去。
    羽世子绝世姿容,本就让众人无法忽视。歆舞公主上前搭话,众贵女面上鄙夷,但远远见羽世子没有避开,竟和歆舞公主攀谈起来,内里难免有些艳羡和跃跃欲试。
    虽然听不到二人的言谈,却不过一会儿,便见到羽世子对歆舞公主明目张胆的拔刀相向,瞬间都歇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安夜翔听了歆舞公主颤颤巍巍的回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歆舞公主早已司空见惯,似乎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安夜翔牵动心绪。他就像一汪死水,一角冰山,绝寒冰冷。
    确实,这事远没到能让他在意的程度。换而言之,眼前的安歆舞,他没那么在意。
    如玉修长的手指轻扣桌案:看来,他的师弟,对这位云木郡主是真上了心。
    “皇兄,这该如何是好?他、他知道……”安歆舞语不成句。
    “那又如何?”安夜翔漠然以对:“他要的只是你的命,不是与我作对。”
    歆舞公主更是说不出话,手足无措的跪下:“求皇兄救命——”
    “他若真想杀你,你眼下还能站在这里和孤说话吗?”安夜翔眼眸深沉,似乎正望着远处的密林,又好似透过那密林,在想着什么,意有所指:“且看吧,或许你命数未绝呢?”
    歆舞公主素来对安夜翔奉若神袛,闻言稍安了心。
    是了,她一时被詹玄羽的话扰乱了阵脚,太过震惊,才会失了思考能力。她自小训练,若只是刀剑在前也不至于如此慌乱。让她慌乱震惊的,是詹玄羽的话。
    整个北辰都无人知晓的事,为何他会知道,而且信口拈来,云淡风轻。
    歆舞公主对詹玄羽痴迷,不可否认是因为容貌。但更多的,是清楚,他是个丝毫不亚于安夜翔的经天纬地之才。
    而如今,这份痴迷中,还多了一份深深的忌惮。
    夜幕降临,星罗棋布。
    早有厨子处理了今天众人打来的猎物,生了火烤上了。
    野鹿野兔野鸭源源不断的送入营帐,倒也丰盛。
    营帐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林傲梅暗暗环顾四周,柒芷公主正细数她今日狩猎的成果,林傲梅淡笑的听着,内里却有些心不在焉。
    无忧悄然上前,在林傲梅耳际低语了什么,林傲梅了然,借口更衣,退出了营帐。
    “主子,世子在东侧的河岸边。”无渔顿了顿,欲言又止:“不过,世子似乎有什么心事,连无霄他们都不敢近身。”
    林傲梅没说什么,示意无渔带路。
    围场的范围极广,众人歇息的营帐那边自然戒备森严,灯火阑珊明亮。
    但东侧的河岸处,却仅有朦胧的月色,若非知道詹玄羽在那儿,压根看不见。
    詹玄羽极为敏锐,林傲梅刚隐约看到他模糊的身影,詹玄羽就已经察觉,转过身来,讶异道:“怎么到这来了?”
    “你来得,我来不得?”林傲梅微倾着头,问道。
    “哪的话?”只是这地方僻静,他以为没人会到这来。更何况来的是林傲梅:“过来,陪我坐坐。”
    可能素日里见他闹腾惯了,骤然沉闷,林傲梅一时很是不习惯。
    在他身旁,学着他席地而坐,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好一会儿,詹玄羽道:“我查出来了,在府前放暗箭伤你的人,是安歆舞。”
    “那毒,我也查出来了。晚了十一年……”
    早在当日,林傲梅就察觉詹玄羽似乎同这毒有什么渊源,此时听他开口,也不打断,只转过头,眸色认真的看着他,示意她正在听。
    “我母妃当年,就因为中了这种毒,无解,死了。”
    “一开始,只是个小小的外伤口子,甚至没有太明显的血意,谁也没有在意。”
    “但是,口子小,愈合的也更快,毒发时,毒性在身体里就渗透得越久。等察觉不对时,也就更没有时间挽救。”
    “我看着平时端庄优雅的母妃,在寝宫痛苦翻滚,皮肤由内而外的溃烂。而我,无能为力。母妃至死都放不下我,她不肯见任何人,却舍不得不见我。”
    “解药我找到了,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就算在当年母妃毒发时就找到解药,也来不及了。”詹玄羽言语平淡,却透着无边寞落。
    “是谁?”林傲梅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带着一丝微颤:十一年前,詹玄羽才五岁……亲眼见自己的母妃受尽折磨,面目全非的死去,何其残忍?
    林傲梅从来没有听过璃王妃的任何事迹,想来是因为如此,才会瞒得密不透风吧。
    “田氏。”詹玄羽没有说得太具体。以傲梅的聪慧,他说得太清楚,她必然能想到什么。暂且没到必须跟她说的地步,免得她多想:“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睹物思人了吧,毕竟,那是你的母妃……”
    “确实有些睹物思人,但我母妃……毕竟事过境迁了。”詹玄羽缓缓吐气,看着她,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傲梅,我是在后怕。”
    怕安歆舞暗箭伤她那日,他没在她身边;怕他当时晚了一步没有阻止她自伤;怕他当时没有立刻察觉到血沥子特殊气味,掉以轻心;怕她中毒,没有解药,或者有了解药,却需要剜肉放血……哪怕只是想到其中一点,詹玄羽的心都狠狠揪痛起来。
    林傲梅一时说不出话。
    詹玄羽也没有再说,却是无声胜有声。
    许久,林傲梅终于道:“对不起……”
    此时此刻,她了解了他的心情,所以也真切的感到愧意。
    詹玄羽眸色变得深髓,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将林傲梅揽在了怀中,心中的迷失感总算渐渐消散了一些:“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再轻易让自己受伤。”
    因为看重,所以不容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我尽量……”林傲梅脸颊被他禁锢得声音不大自然,却难得的没有推开。直到听到他的心跳声渐渐平稳。
    “丫头,你很煞风景。这种情况,你应该毫不犹豫的答应,并且指天咒地的发誓。才能让我安心。”詹玄羽闷闷道。
    不过,他知道,林傲梅是说真的,她答应他会尽量,就一定会尽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全然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了,至少以后,她会三思而后行。
    “如果我很绝对的答应你,以后都不会让自己受伤,那一定会毁约的。”林傲梅笑道:“因为,我也不敢保证,我一定能让自己不再受伤。但是,我真的会尽量避免。不骗你。”
    确实,林傲梅这么实事求是的答应,詹玄羽反而更加安心。
    她居然能这么懂他……忍不住偷偷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鬓发,见她没反应,又壮着胆子将脸贴在她的青丝上。
    詹玄羽面上仍是一本正经,心中却欢呼雀跃:赚到了赚到了!
    林傲梅只觉这夜幕的静谧安宁,很是让人心旷神怡,希望詹玄羽静静待着,能消散心中的沉闷郁结。
    孰不知,吃到豆腐的詹玄羽,神思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直到林傲梅犯困,靠着詹玄羽肩膀的脑袋忍不住一点一点的,詹玄羽失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啊。”林傲梅迷迷糊糊的起身,才意识到她居然靠在詹玄羽的怀里靠了那么久,顿时羞赧了起来。好在夜色暗,不至于被看出来。
    这一夜,在营帐中,林傲梅想了很多关于詹玄羽,且自己平时一直逃避的问题,许久许久,才渐渐睡去……
    再醒来,是被清晨的号角声吵醒的。
    营帐外是巡逻护卫的脚步声,还有远近交替的马蹄声,又夹杂着人听不清楚的嘈杂声。
    笋香问过林傲梅的意见后,从后头帐子内挑了几套衣裳首饰过来。林傲梅穿戴收拾好后,便见无忧领了早膳回来。
    “主子,外头热闹着呢!听说今天,连皇后娘娘等宫中女眷都会去打马球,您要去看吗?”无忧边布菜边问道。
    “不急,这么多天,且有得热闹。”林傲梅会骑马,但骑术只属中上。虽然后来托璃王偶尔教导的福,精进了不少,可对于马球一类的,她并无接触过。
    一个小太监捧着托盘进来,说这是历来有的助兴规矩——马球下注。
    当然,宫中女眷身份贵重,不会真的亲自下场赛得激烈失态。不过,但凡在后宫中说得上话的,都会有自己的马球队伍。
    不过为了以示公正,并不会透露马球队是何人的。只能在场中观察比较,目前更是只知道队伍号数。不管押几号,输赢全凭运气。
    托盘上共有十队,林傲梅粗略估计,德妃被褫夺封号降了位,自是没有的了。那就是皇后,贵妃,淑妃,贤妃,太妃,这就五队了,余下五队,大概就是哪位圣眷隆盛的王妃,哪位德高望重的诰命夫人。
    不知身份,甚至不知目前哪号的注多,哪号的注少。自然也少了沽名钓誉,不管押几号,都不会衍生什么话。全凭直觉和运气。
    “一百两,押五号。”林傲梅也是图个新鲜。
    小太监喜笑颜开的告退了。
    出了营帐,便见詹玄羽骑着追月,牵着踏雪,闲庭漫步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拉着追月踩地上的野花。
    见到林傲梅出来,这才放过那稀稀零零的花儿,意气风发,调转马头过来。
    “走,带你骑马去!踏雪很久没跑了。”詹玄羽把踏雪的缰绳递给林傲梅。
    林傲梅今日穿着浅水红色的窄袖戎装,脸上戴着同色面纱。外罩月白色滚红边的披风。那一圈滚边用的是兔毛,精挑细选最纯粹柔软的部分染成了红色,格外亮眼夺目。
    踏雪和追月扬长而去,影卫暗暗打马跟在后头。
    詹玄羽照顾着林傲梅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跟着,问她想不想去看马球,林傲梅显然没兴趣。
    让林傲梅更有兴趣的,是远处入眼的一幕。
    是了,如今四皇子流放,五皇子伤重昏迷,尚未转醒。听闻大皇子的毒解了,虽能赶上这场秋猎,但余毒未清,身子虚弱,估计也无法有什么大动作。如此情况下,身为二皇子的詹玄启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机会呢?
    “二皇子跟我大哥,看来交情匪浅。”林傲梅看着詹玄启和林严昱一道射箭切磋,有说有笑,莫名觉得怪异。
    按理说,身为一个皇子,在失意禁足时,杜妙颜这个未婚妻就另行高嫁,詹玄启不说敢立即跟杜家反目成仇吧,但至少有一定的芥蒂。再怎么样,詹玄启都是皇子,被杜家这般瞧不上,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窝火。
    反正上辈子,詹玄启私底下是气得咬牙切齿,但好歹上辈子还有林傲梅这个姿色绝伦的丞相嫡女顶缸,杜家也抱着一丝愧疚安抚之心,詹玄启不会过于没脸和吃亏。
    但现在不同,武蓝寂亲自求娶杜妙颜,是无上的体面。别人也就算了,杜家却默认,提都不提一句詹玄启,更何况当时詹玄启还在禁足候审,但凡杜家有心些,顺溜提他一嘴,指不定皇帝不好拂了夕幻的脸,为了补偿,早就问罪四皇子,放了詹玄启了。
    搞得现在,对詹玄启来说,这都是个不大不小的笑话,现在更不能提了,更加没脸,只能装作比谁都不记得。
    所以无论怎么看,詹玄启都是一副不记得此事的模样。不过真能不计前嫌,跟林严昱如此谈笑风生,也实属罕见。
    只能说,詹玄启对形势看得很准,知道怎么做,才更有利。
    一时的忍气吞声又如何,暂且的伏低结交又怎样,总有一天,他要让杜家对他摇尾求饶,后悔今时的错把珍珠当鱼目!
    詹玄启心中压抑憎恨,对着林严昱的眸中却一片澄澈,似乎真的和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林严昱哪里知他心中所想,只觉眼前的二皇子谈吐大方,豪迈洒脱,不拘小节,甚好相处。
    他本来也怀疑二皇子别有用心,但他几次三番试探,二皇子却都笑着揭过,只言今日不谈政事,就当是普通结交的朋友,陪他一道疏解心中沉闷。
    接着,二皇子说了自己棘扬关被陷害一事,郁结难舒;说了被禁足期间,素未蒙面的未婚妻亦被人后来居上,说他虽对未婚妻并无情谊基础,但也一直为此洁身自好,孰不料成了笑话……
    堂堂皇子,这一番真情流露,顿时引得林严昱共鸣,林严昱深有同感,也说起如今自身的处境,一来二去,二人引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