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馆主一愣,还没说话。
沈夫人再次开口:“放心,我不会骂她。”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顿。
老馆主快速的笑了一声:“她不是吃亏的性子。”
沈夫人在南城出了名的端庄温婉,书香气满满,放在古代那就是顶级的大家闺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们下意识的都觉得,她脾气很差。
这一通解释,倒是让两人都没忍住。
老馆主招手打车,前往检察院。
车上,沈夫人平静下来:“我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老馆主没说话,因为知道沈夫人绝对还有后语。
果然,下一秒,她慢悠悠的补充道:“我恨你那句,是真的。“
可以往心里去。
老馆主耐心点头:“我知道。”
一路上,两人都很平静。
沈夫人说:“时至今日,我依旧后悔,没在你离开时逼着你和我姐离婚。”
“若是离了,至少下辈子她是自由自在的。”
祁聿之妻这个头衔,太重了。
重到沈夫人的姐姐用一辈子去撑死,最终还是没撑得起来。
老馆主低头:“我也后悔。”
此话一出,沈夫人的脸却瞬间黑了。
“你有什么资格后悔?”
“枉我姐惦记着你,你就是一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死活不肯离婚,你倒是后悔了。”
这话咬牙切齿,如果不是知道杀人犯法或者再年轻个一二十岁的,沈夫人估计已经上手给老馆主掐死了。
老馆主愣神了一下。
实话实说:“我希望,她下辈子别遇到我。”
“找一个良人,柴米油盐,相伴一生。”
而不是跟着他担惊受怕,一生都未得安定。
“她可没后悔。”沈夫人刀子嘴豆腐心:“你也没资格后悔。”
“下辈子,你还得补偿她。”
“入了阴曹地府,你也欠她的。”
话罢,沈夫人扭头看向窗外,不让老馆主看到她早已经湿润的眼眶。
老馆主低着头,眸中一片红润。
“若有下辈子,我一定补偿她。”
为她当牛做马,他也心甘情愿。
……
车子抵达检察院时,南倾刚从实验室出来。
看到老馆主和沈夫人一起下车,她小跑过去伸手要搀扶老馆主。
却被他避开。
沈夫人冷哼:“死要面子活受罪。”
话落,她率先迈开腿走了上去。
南倾与老馆主对视一眼,看到了老馆主眼中的习以为常。
顿时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她真的很好奇,老馆主跟沈夫人什么关系。
老馆主平时臭脸,逮谁不顺眼开口就骂,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谁敢在他面前造次。
就算是黑帮老大见了他也得低着头挨训。
这沈夫人怼天怼地,老馆主却每次都低着头不说话。
南倾大胆猜测,自家老师是不是以前暗恋过沈夫人?
这个想法刚出来,南倾就觉得自己脖颈一凉。
她下意识转头,却见老馆主目光幽幽的盯着她。
抬手往她脑门就是一蹦子:“别胡思乱想。”
听到动静的沈夫人回头,看到南倾脸上的窘迫,意识到什么。
冷道:“我与他是仇人。”
“宿敌。”
仇人?
南倾默默抿唇,试探性的看向老馆主。
老馆主一脸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南倾觉得,不太像。
三人走进检察院,沈夫人开口:“我想见见听听。”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意与温柔。
沈夫人似乎,对除了老馆主以外的人,都有一种温雅的气息。
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绝境,她骨子里自带的温柔都让人想靠近。
南倾更好奇了,老馆主与沈夫人看起来像是有深仇大恨,可又好像彼此很熟悉。
那种恨,不是要你死我活的恨,更像是一种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恨。
按理来说,现在还没结案,家属还不能见死者。
但南倾向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一个职位而已,大不了不要了,她就想要沈夫人见一见沈听,不想让她失望。
当即,南倾领着沈夫人与老馆主直接朝着停尸房而去。
沈夫人见她都不打算走个程序,冷哼了一声:“你教出来的人跟你一样胆大包天。”
老馆主哼了一声,却是挺直了脊背。
南倾摸了摸鼻子,倒是不知道沈夫人这是夸奖还是讽刺了。
三人来到停尸房外,南倾拿出无菌服给他们换上,刷卡带着他们直接走了进去。
由于南倾答应了老馆主保护好沈听的遗体,所以整个停尸房只有沈听一人。
实验室就在隔壁,南倾彻夜未眠的守在这里。
沈夫人一进来就察觉到了南倾对沈听的重点保护。
眼神软了几分。
却是在看到沈听的那一刻,还是红了眼眶。
她颤抖着走过去,南倾替她掀开了白布。
沈夫人打量着安静躺在手术台上的沈听,目光移动,发现了沈听被解剖的地方细腻的针角缝合线。
可以看得出来,沈听并没有受苦,整个过程被温柔以待,南倾保留了她最后的尊严。
细心的将她身上的每一处伤缝起来,然后做了美化处理。
如果不是细看,根本看不到解剖后又缝合的伤。
她双手交叠安静的躺在那里,遗容完整,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见沈夫人似乎是有话要对沈听说,南倾与老馆主对视一眼,两人转身,默默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南倾听到了停尸房内沈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跟着鼻子一酸,南倾低下了头。
老馆主叹息了一声,开口:“祁郁那小子要来接你吗?”
南倾被问的一愣,老实摇头:“我不知道。”
她疑惑:“是有什么事吗?”
老馆主没说话,只是道:“一会儿给他发个消息,让他过来接你。”
还没等南倾问个明白,走廊的那一头脚步声响起。
师徒两人回头,眼前是祁郁一身西装踩着冰冷水泥地走过来的画面。
老馆主额头抽了抽,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南倾没想到祁郁真来了,不自觉看了眼腕表的时间。
下午六点过,他应该刚下班就过来了。
思绪翻转间,男人来到了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