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整天，张恪和纪凡将走访调查的工作，交给了李爱国。
    他们和另外两组警员，轮流盯着贺远达。
    不管是在哪里，务必不让对方脱离警方的视线。
    一天下来，却是没有任何收获。
    贺远达的生活很简单。
    吃过早饭，骑着他那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去上班。
    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在学校里。
    放学之后，他会去菜市场，随便逛逛，顺便买一些菜拎回家。
    根据行动轨迹分析，他都不像是凶手。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将盯梢的任务交接给夜班的同事，两个人再次无功而返。
    队长顾南霜的态度很好，并没有因为找不到线索，迁怒到他们身上。
    “别急，前些日子对贺远达的调查，也许打草惊蛇了。
    现在是跟他比耐心的时候。
    只要他是凶手，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纪凡黑着脸，将白天跟踪的结果递了过去。
    “头儿，我就是不甘心，明知道对方的嫌疑很大，却偏偏拿他没办法……”
    顾南霜拿起记录本，随手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没有证据，咱们不能贸然抓人。”
    张恪没出声，心中五味杂陈。
    当着自己的面，讨论老师的犯罪嫌疑问题，他觉得很不是滋味。
    顾南霜站起来：
    “走吧，去小会议室，今天莫局有时间，要来参加咱们的总结会。”
    张恪愕然一愣：
    “莫局，莫宏伟？”
    顾南霜点点头。
    对于这个出身驻村警员的家伙，莫局不怎么待见他，这在宁州市局不是什么秘密。
    莫宏伟始终觉得，像张恪这种没有经验的弱鸡，根本没资格进入重案组。
    这是老刑侦面对菜鸟时，心中天然的优越感导致的，跟其他无关。
    张恪一直避免跟他打照面。
    “顾队，我能不能请个假？”
    顾南霜微微点头：
    “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张恪迟疑了半晌：
    “我昨天无意中拿了别人一本书，准备下班之后还回去。”
    他没敢说去见方有容。
    不知道为什么，顾南霜对方有容一直抱有很大的敌意。
    张恪不想节外生枝。
    顾南霜略一沉吟，还是点头同意了：
    “行，你快去快回。”
    张恪松了一口气，拿了昨天在方有容车里顺手摸来的【金田一探案合集】，快步走了出去。
    刚出3队的大办公室，迎面正好碰到走过来的莫宏伟。
    倒霉。
    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张恪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莫局！”
    莫宏伟脸色严肃，看不出喜怒：
    “嗯，你是白羊镇那个驻村警员，马上要开案情通气，这是打算做什么去？”
    如果没遇到莫宏伟，张恪肯定是一走了之。
    现在这种情况，他却不能离开。
    当面给上司难堪，对他以后的职场之路影响太大。
    张恪笑道：
    “莫局，我去卫生间。”
    莫宏伟不动声色：
    “快去快回，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张恪还没说话，李爱国一脸谄媚的笑容，从屋里跑了出来：
    “莫局，欢迎您亲临3队指导工作！”
    莫宏伟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爱国啊，听高科长说，你在重案组做的不错。
    小伙子好好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李爱国咧开大嘴傻乐：
    “莫局，都是您教导的好！”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话，将旁边的张恪当成了空气。
    后者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
    李爱国嘴角掠过一丝鄙夷。
    一个小小的驻村警员，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还想跟莫局套近乎。
    没有背景，想往上爬，那不是做梦么。
    张恪到卫生间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3队的大部分警员，都集中到了小会议室。
    见到张恪进来，纪凡对他招了招手：
    “老弟，这边！”
    老纪找的位置不错，是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张恪挤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坐在前面正中间位置的李爱国，眼里闪过一丝鄙视。
    这么好在莫局面前露脸的机会，自己都抓不住，还想进步？
    站在台上的莫宏伟，低头看了一眼刚从顾南霜那里拿过来的记录本，咳嗽一声抬起头：
    “人都到齐了吧？”
    顾南霜回头扫了一眼：
    “莫局，除了实在回不来的，3队所有人都在！”
    莫宏伟神情严肃起来：
    “那我就说两句……”
    张恪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经验告诉他，一旦领导说出这句话，就代表着这次的会议时间又臭又长。
    果然。
    莫宏伟先是肯定了3组取得的成绩，然后又从目前的社会现状出发，阐明如今警局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还没进入正题，一个半小时已经悄然过去。
    张恪听得昏昏欲睡。
    他实在是不适应这种局面。
    “……3队警员肩膀上担子还很重，一定要不骄不躁……”
    莫宏伟正讲得高兴，目光无意中扫过角落，却发现有个家伙满脸不耐烦的表情。
    莫局眸子中闪过一道寒光：
    “当然，也可能会有一些同事，取得了少许微不足道的成绩，就要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隐晦的点了一下某个人，莫宏伟话锋一转，终于说到了正题：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灭门投毒案，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在这里，我要特别表扬一下李爱国警员……”
    说到这里，莫宏伟停顿了一下，翻了翻手中的记录本。
    李爱国满面红光，恨不得指着自己的鼻子，告诉会场里每一位同事：
    “莫局夸我了，你们听到没有！”
    莫宏伟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勉强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嗯咳……李爱国非常细心，有他参与的走访调查，都会记录得很详细……”
    也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太热，莫宏伟的脸有些发红。
    “这个……就拿这次李爱国对犯罪嫌疑人贺远达的外围调查来说，就做得非常好，连对方喜欢去水产品市场买河豚鱼这种事，都记录了下来，这很好嘛……”
    莫宏伟实在有些夸不下去，只能缓了一口气。
    他没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张恪，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水产品，河豚鱼？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