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停了,空气中飘散着金银花和山茶混合的味道。
泽漆和李凫向探渊将军要了一张地图,准备去沼泽附近探一探情况,晟怀悯在屋里呆的难受,非要跟着一起。
“凫儿现在可是我师妹了!我得跟着保护才行!”看得出来,晟怀悯离了大帐明显高兴很多。
有他在路上热闹不少,李凫笑眯眯地问他:“怀悯师兄,你是从小跟着师父长大的吗?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晟怀悯一听见她提起怀赤就发怵,但是细细想来,自己也没怎么观察过师父。
他思索了半天,开口说:“我确实是从小跟着他习武练剑,他对我要求很严格,我小时候总害怕他躲着他,他也常得回军营,所以我们也没怎么有机会好好相处。”
李凫又问:“那他可有娶妻生子?还有...他究竟多少岁了?头发花白可是看上去却很年轻。”
晟怀悯眉毛一挑,笑道:“师父六十了,不曾娶妻,他年轻时很是潇洒风流,曾有过几个相好,我叔叔和父皇好像都不知道,还是袁老头跟我说的。”
李凫很感兴趣,连忙追问:“她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晟怀悯乐道:“小丫头怎么对别人的感情私事那么在意?不想想自己么?”
李凫羞涩一笑:“我还早,不着急,现在可有比它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呢!”
先报恩比较重要!
泽漆一边看着地图,一边研究山路,看似漫不经心地接道:“殿下呢?毒也已经解了,还不抓紧筹备婚姻大事么?”
晟怀悯转头对他说:“你倒还说起我来了?”他又想起袁赴说他身上的血毒,不解开恐怕不能长寿,“你也是挺不容易的。”
李凫也关心起他来:“师兄,陛下难道还不想让你娶妻吗?”
晟怀悯还是叹了口气,怨道:“那位哪有功夫管我啊...莲域刚收入囊中,接下来就要安排人过去了...”
话锋一转:“我倒挺希望能去的,听说莲域女子英气十足,不让须眉,长得还漂亮。”
“原来师兄喜欢厉害的姑娘。”李凫乐道。
晟怀悯听她这么说,想起一个人来:“对了,之前你们那个朋友,户羽,她还好吗?我一直想给她赔礼道歉。”
她确实是晟怀悯见过的最厉害的姑娘。
李凫点点头:“那等结束了我带师兄去找她。”
晟怀悯问:“她住在哪里?我回去立刻找她。”
李凫思索了一下,不自然地抬起头回他:“她住得离医馆不远,也常来医馆找我。”
晟怀悯疑惑:“她到底是师妹的朋友还是泽漆的朋友?”
李凫回忆道:“她小时候跟我生活过一段时间,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后来她突然就不辞而别了,我们才刚重新联系上,也是有她,我才认识的医馆各位伙伴。”
晟怀悯扭头问泽漆:“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泽漆低着头盯着地图,不假思索地回道:“给她们那的女子治病。”
“她那的女子?治什么病?”晟怀悯好奇道。
泽漆停顿了一下,思索再三才隐晦地回他:“女子病。”
晟怀悯听不明白,还想接着问,被李凫拦下悄声说:“就是一些体寒导致的弱病,月事推迟之类的。”
晟怀悯恍然大悟:“你还能治那个?”
泽漆才点点头:“病都是一样的,病人也是一样的。”
其实李凫听出来了,大概不是这种无伤大雅的轻症,而是一些见不得光的病,怕晟怀悯非要追问,连忙替泽漆掩盖一下。
几人沿着山脚步行了一阵,拐进了一处阴森小道。
泽漆把两人叫住,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面罩,还有一颗药。
“这个药你们先含住,不要咽下,如果感觉自己开始头晕、恶心、神思不清,就直接咬碎。”
两人乖乖照办,泽漆见妥当后,走在前面,晟怀悯把李凫护在身前,他走在最后。
几人缓缓进入了沼泽密林。
脚底的路变得湿滑粘腻,刚刚柔和的山风到此处都被隔断,地面到处都有积水的小洼,大一点的潭中也只有寥寥几丛芦苇莎草。
渐渐往前走,三人被蒸腾出来的水汽掩盖,晟怀悯回头,发现已经不知道来路在哪了,稍离远一点就看不见对方。
他心想:可得好好跟着泽漆,只有他带了地图。
泽漆进入沼泽后十分谨慎,不仅要防着瘴气侵袭,还要盯着脚底伺机而动的吸血毒虫。
泽漆和晟怀悯两人身边都围着嗡嗡叫的飞蝇,只有李凫身边什么都没有。
晟怀悯抬手把蚊虫都赶走,心里有些烦躁,“真是怪了,就追着我们俩大老爷们,不应该是女子更香些吗?”
泽漆解释道:“男人比较体热,更容易吸引蚊虫一些,加上咱俩都有武功,经脉血液更加活络,况且...凫儿头上有龙鳞石,我用药水调制过,比较清新驱虫。”
李凫听他这么说,摘下簪子挥舞手臂给两人驱蚊,“好像确实有效些。”
簌——
叮!
泽漆飞针挡下一个暗器,两人迅速将李凫挡在身后,四处扫视,什么都没看到。
泽漆:“这里浓云密布,视野受限,务必小心。”
晟怀悯捡起一个石头,蓄力往侧方打去,掉下来一个绑满丝线的机关。
“像是莲域那边会用的东西,而且也有些年头了。”他远远观察那个机关,不敢贸然过去捡。
几人继续前行,路面也由小水洼慢慢汇成大湿地,脚下能踩的地方也渐渐被水淹没。
突!
忽然前方黑暗角落又打出来一个东西,正好被泽漆接下。
晟怀悯听见暗器划过的声音,忙问道:“什么东西?”
他细细观察了一番,抬眼朝那个角落看去,冷冷道:“迷药。”
晟怀悯更加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在沼泽用迷药布置陷阱?刚刚那个会不会也是迷药?”
泽漆环顾四周,除了瘴气环绕,没有人活动过的迹象。
他心里也无定论,便猜测道:“迷药的剂量很足,恐怕是想捕捉一些大型动物。”
这里距离最大的那处沼泽还有一定距离,应该是前几年有人想在这设陷阱捕猎,又或是有人想捉跟人差不多大的东西?
他正思索着,晟怀悯不高兴地打断了他:“沼泽地形复杂,到处都是泥潭毒虫,你自己来就算了,为何还要带着凫儿来?”
泽漆还没说话,李凫就先急了:“师兄,是我想亲眼看看曜玉长什么样才非要跟来的。”
泽漆却低头自责道:“确实是我的错,但如果来这里没有凫儿跟着的话,恐怕我会死在里面。”
晟怀悯皱眉奇道:“你师父说你族人就是在沼泽生活的,你倒还水土不服上了。”
泽漆也无奈道:“师父给我换完血后,就无法再在瘴气中生活了。”
他又问:“那我们是来沼泽干嘛的?”
泽漆道:“找找解药。”
几人继续往前走,发现前边出现了一个高耸的隧道。
泽漆仔细比对地图,又抬头看看隧道,叹了口气:“诶,不能再进了,这条路本是踏狱的峡谷底部,对战时山体被炸断,把这条路盖住了。”
李凫伸个头打量,问道:“进不去了吗?是不是路被堵住了?”
泽漆往里深深看了一眼,说道:“路没被堵,只是盖住的瘴气散不出去,里面的会比外面浓不少,没做好准备就进去的话容易发生危险。”
李凫心里有些可惜,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眼见着马上就碰到解药的边了,又要无功而返,想到这便叹了口气。
泽漆察觉到她叹气怕她有哪里不舒服,便伸手给她号了下脉,确定无事后又给晟怀悯号了一下。
从进入沼泽开始,泽漆就隐隐感觉身体不适,嘴里的药早就咬破了,但是一直没见好转,好在这两人无事,其他的回去再说吧,今天这沼泽是不敢再探了。
可两人都没有发现泽漆的异常,晟怀悯还在原地琢磨:“怪不得那天跟萨里蛮打时脚底会传来地震,估计是引爆了山底的沼气所致。”
李凫也还想往里再走走,一个劲伸头向隧道看去。
忽然两人听见泽漆衣袍摩擦的声音,朝他那一看,他已经跪坐在了地上,手也扶着地面,急促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