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鲜县的清晨是由叫卖声唤醒的,只要天边微亮,就有小贩抬着竹篓到处游走做生意。
“鲜鲈十钱一条!草青五钱一条!”
“修剪子嘞!磨菜刀嘞!”
“嫩水菜!香芽花!一钱六把!两钱十把!”
泽漆早早就起来给祖父祖母针灸按摩,一边闻着药草熏香,一边聆听外面三三两两的交易声,心中很是惬意。
祖父见他心情愉悦,神情舒展,也不自觉地微微笑起来,“泽漆怎么不多睡会儿?”
祖父和祖母摆脱了病痛后,眉眼间满是轻松,泽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回道:“我平日觉少,虽然起得早但已睡够了,祖父放心。”
李云坐在桌前温书,开玩笑道:“是不是怀悯哥睡觉打呼,害得泽漆哥睡不着?”
对此泽漆也很意外:“不,他睡觉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睡姿甚是固定标准,整晚都不翻身。”
像一具尸体...
祖父冷下脸严肃地对着李云开口:“不好好温书还开玩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学习,如何考试?”
李云低下头恭顺道:“是,云儿知错。”于是又拿起书仔细看了起来。
泽漆疑惑:“云儿要考什么试?”
老爷子语气平淡,却满脸自豪:“院试罢了。”
泽漆惊讶道:“云儿不是才十五岁吗?”
李云放下书,得意地回头:“比我爹还早一岁。”
祖父也满意地笑道:“这小子平时呆傻些,随便考考。”
祖父接着道:“你这次在外面耽误的时间太长,若不是泽漆,恐怕就要错过这次考试了,更严重的是以后可能再无法参加科举,跟你爹一样止步于秀才。”
李云不说话皱了皱眉,难道有人故意上门行凶,是为了这个?
泽漆见时间差不多了,收起银针,熄灭熏香,又把一张单子递给李云,嘱咐了一些事宜就出了门。
李云之前在医馆是读过医书的,泽漆交代的事他一听就能明白,“放心吧泽漆哥,今天你们好好在外面玩,祖父祖母的药膳就交给我和母亲吧。”
泽漆安心地回到屋中,发现思户羽正蹲在床前盯着晟怀悯,见他回来,连忙招手。
“泽漆你快来给他号号脉,看看他还活着吗。”
泽漆点点头,淡淡开口:“放心吧,一晚上我号了好几次,脉象都表明他还活着,甚至还有点上火。”
思户羽满脸难以置信,皱着眉靠近晟怀悯,打量半天,“他怎么睡觉是没有动静的?这是病吗?还是没睡着,故意敛气了?”
泽漆也凑过来,仔细端详晟怀悯的睡姿,然后无奈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晟怀悯此时醒来,迷迷糊糊发现两张脸贴着自己,下意识地抬掌攻去:“恶灵退散!”
咣!
两人齐齐躲开,回头一看,李云的书桌塌了。
“你俩为何没事过来看我睡觉?”晟怀悯无辜地看着桌子,满脸不解地质问两人。
泽漆走过去看了一眼散碎的桌子,拿起一个桌腿对着晟怀悯道:“殿下,正好这桌子云儿用着小了,你给他买个大的吧。”
晟怀悯:“不是你们...”
“怎么了怎么了?”
晟怀悯正要辩解,就见李凫慌张地跑了进来,“什么动静?怎么桌子塌了!”
晟怀悯不知说些什么,无奈地开口:“正好一会要出去,顺便给云儿买个桌子吧,这个拿来当柴烧...”
此时李云匆匆赶到,看着满地的碎屑,大喊一声:“我的百年祥云瑞兽黄花梨木刻古词大桌!”
众人讶然:“这桌子有那么厉害吗...”
收拾好后,晟怀悯郑重地向李云道了歉,并表示一定在集市上给他买个更好的,取得了李云的初步谅解。
四人随着邀函指引走到了一处湖边,此地设有茶坊酒楼花鸟鱼市,还有一圈游玩取乐的擂台。
擂台围湖而建,玩一圈下来正好赏完绿意盎然的湖面风光,所以叫游湖宴。
晟怀悯疑惑:“李夫人只是想让我们来玩吗?”
一路上有不少年轻男女也在朝着那个方向走,不时引来搭讪的人群,希望能与他们结伴同行。
思户羽环视一圈,说道:“之前我在这时,也没那么热闹的场景啊。”
李凫也点点头:“我印象里也没那么大的集会,摆一圈下来得花不少银子吧?会是谁办的呢…”
众人进了集会中,里面也是人声鼎沸。不少人已经围在了擂台前,为了一些小彩头拼得面红耳赤。
思户羽凑近李凫,轻声道:“凫儿,我看他们有拿到琉璃钗的,你喜欢那个吗?我去给你赢来。”
李凫拉了拉她的手臂,“那你别赢得太狠,别人都没的玩了。”
她随口一句不像吹捧的话语,就让思户羽心轻如羽毛,有些飘飘然起来。
“走小娘子,看我把这条街的彩头都给你拿下!”她笑得满面春风,引起不少姑娘悄悄侧目。
随意走到一个投壶台前,桌上放着竹叶一般薄而短的“箭”,思户羽只是轻抛了一下,它都要随风飘走了。
这是故意增加难度呢?思户羽摩擦着箭头,对着台前的一个擂主问道:“怎么算筹?”
擂主一抱拳:“公子,我这可是四耳短壶,投入中间为首,十筹,入耳为贯,前边的十五筹,后边的三十筹,只要投进就算,如果进了首再跳贯,为五十筹,一箭不空稳庄,送二十箭。百筹换一钗,千筹换一冠。”
思户羽点头,正要抬手被他拦了一下,“公子,我这擂台,三两银子压庄。”
李凫连忙耳语:“太贵了太贵了。”
思户羽看了看壶口,数了数箭,低头沉思算了一下,扭头对着晟怀悯,轻笑道:“悯公子,请。”
晟怀悯自然要依她的,可他也想试试,于是掏出了六两银子。
这时泽漆拉住他的胳膊,轻咳了一声。“悯公子,破费了。”
三人手中的竹叶箭几乎是同时离手,齐齐击中前耳,发出清脆的“叮——”声。
“十五筹!”擂主惊在原地,咽了口口水勉强稳住心神,他暗暗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三个人都能中呢?一定是运气!
没等他平心静气,三人又以不同的姿态捏住了箭头,声音响起后,又都投进了后耳里。
“三…三十筹…”他瞪大了眼睛,那特制的箭看上去差不多,其实箭尾雕花不一,随风飞动的弧线都会改变,别说投进去了,就是一步远的距离放进去都有可能偏的!
他觉得三人出千,但是抓不到任何把柄,又因为自己也做了手脚,不敢让他们停…
“叮——”
“三十筹…三十筹…三十筹…”
“叮——”
“三十…”
身后围的人越来越多,擂主身上的汗也越来越密。
“十…十筹!”
思户羽觉得没意思,想打跳贯,于是投进了首里,被投后耳的两人超过。李凫看出她的心思,忙给她鼓劲:“思公子!跳贯成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泽漆本想求稳投后耳,可听到凫儿这么一句,改了指法,对着首口一打,果然从首跳进了贯中。
“五十筹!”
“哇…”身后的人群纷纷发出惊呼,不少人开始分析他的指法,跃跃欲试。
晟怀悯自然不能输给泽漆,他也想投跳贯,于是蓄力一击,进了首口,箭在壶间跳跃起来,最终还是留在了壶底。
“这么难?”晟怀悯轻微皱了皱眉。
泽漆轻笑:“不难啊,是悯公子打得不对吧?”他一弹指,箭又从首跳了前耳中。
晟怀悯昨夜输了他两次,最听不得他激自己,于是也重新捏箭,打了进去。
“喔!又是一个五十筹!”
三人开始新一轮较量,打到最后换了满头的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