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进有些恍惚地看着他：“林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药是我每天亲自熬煮，亲自看着阿烟喝下去的……”
    林安打断他：“你确定童烟都喝下去了吗？没有你一转身就倒了？”
    “病房里有监控吗？”
    童进点头，不明白林安的意思。
    “带我去看。”
    林安和项东麒、童进站在监控室门口，一时间都有些踌躇。
    项东麒是在去监控室的路上碰见的，得知林安要看监控，就一起来了。
    踌躇最后，还是林安率先推门走进。
    “项总，童先生，要看什么时间段的？”
    监控员看着两位重量级人物，说话都哆嗦了，监控室一年到头都盼不到他们其中之一大驾光临，今儿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件了。
    “林先生？”
    项东麒看向林安。
    林安看向童进：“你给童烟喂药的时间。”
    “中午十二点。”
    童进不假思索脱口。
    童烟吃不下饭，喝药是唯一能帮她续命的法子，他喂得很准时。
    监控员将童烟病房外，能拍到室内的过去几天中午十二点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画面内，童进拿着空掉的药碗，跟童烟说着什么，监控声音显示，童进正在安慰童烟，跟她说等她好了，陪她去马尔代夫玩。
    童烟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童进没注意，拿着碗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画面中，童烟突然看了眼监控，这一眼，充满了悲凉与绝望。
    随即，她走到垃圾桶前，将手扣进嗓子眼。
    药被她吐了出来。
    童进看到这一幕，整个人怔住。
    项东麒也傻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这么不想活了吗？
    画面还在继续，童烟把药吐出来，就开始撕扯纸巾，一张一张地扔进垃圾桶，直到纸巾将药液吸收。
    她打开门和窗，将味道散发出去。做完这些，才躺回床上。
    难怪。
    林安从童烟的脉象中得知她的体质更衰弱，明显就是没有好好吃药。
    “她就这么不想活了吗？”
    童进说出了他的疑惑，神色迷茫且疲惫。
    童烟生病，跑前跑后的是他，承受压力的也是他，他这么拼命想挽留童烟的生命，童烟怎能如此辜负他？
    项东麒轻轻拍拍童进的肩：“或许她有她的想法，好好沟通吧，如果她生无可恋，即使勉强救回她的命，每天面对那么一个家，也是生不如死。”
    确实该好好谈谈了，只是林安刚回诊室，童进就传来消息，童烟要出院。
    也好，趁童烟还有心情，去看看海也挺好。
    “林先生，我们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不会勉强你。”
    林安收回思绪，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男人一身绿色正装，肩膀上顶着两颗星，袖口一宽条两个细条。
    身份不言而喻。
    这是项老爷子找来的重量级贵人，以项云卿和童烟为例的华安医院接诊的诸多癌症年轻病人被下药致癌这件事引起了上面的重视。
    林安从男人口中得知，近些年全国各地都有不少人忽然患癌，且病情发展得很快。
    患癌的患者已经从老年进化到中年，甚至是青年，还都是地方乃至国内都需要的技术型人才。
    但几次调查下来，都没找到确切的原因，但是，他们最近忽然听说了一个名叫“林安”的年轻人能查出原因，特意来此请教。
    林安几乎毫不犹豫：“可以，我愿意配合你们。”
    男人一愣，脸上出现些许惊讶：“林先生答应了？”
    “对，这两项技术我本就是要交给国家的。”
    男人神色动容，突然感觉感激的力量微薄，只能起身对着林安鞠躬：“林先生，你是一个伟大的人，谢谢你。”
    林安赶紧上前扶起男人：“我也是国人，我一直都知道独木难行。”
    “这两项技术我会尽快整理好，到时怎么联系你？”
    男人稍加思索：“林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会安排人在暗中保护你。”
    林安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应：“多谢，到时我会让他们给你传话。”
    约定好，林安便先一步离开了，接下来的日子，他全心投入在项云卿的针灸治疗以及技术整合中。
    一晃，半月过去。
    今天是项云卿最后一次针灸。
    林安从扎针到拔针，项云卿一直很安静，眼睛肿得像核桃，即使不问原因，林安大概也能猜到。
    “林先生，”项云卿整理好衣服坐起来，声音轻颤，“阿烟姐姐走了。”
    手里的针险些掉在地上，林安反应灵敏，一把在低空中抓住。
    这么快？
    林安有心理准备，只是时间上确实过快。
    “不过还好，我跟童二叔都陪着姐姐去看海了，在海边住了半个月，每天都安排了很多节目，阿烟姐姐是笑着走的。”
    项云卿说着，滚烫的热泪砸下。
    “什么时候出殡？我去送送她。”
    林安声音怔忪，他努力想要挽救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心里和项云卿一样，很难受，但他没哭，医生面对重症病人的离世是家常便饭，他要强化的就是面对离别不哭泣。
    不过，童烟倒是第一个经他手没能救活的人。
    “后天，林先生，我带你一起去。”
    项云卿说着，把脸上眼泪擦干，能收放自如，这段时间的经历也让她成长很多，不再是那个腼腆害羞的小姑娘了。
    一天下来，林安心情格外沉重，所以他也不是万能的，最好的医生是既能治病，又能治心，他治不了童烟的心，是失败的。
    童烟出殡当天，天空下起了雨，雨势不大，却足够绵延，好像老天爷也在为这个英年早逝的女孩哭。
    童烟的骨灰被葬在一处背靠青山的墓园中，但项云卿却说，这个地方，不是童家的墓园。
    童烟不愿意葬进童家，童进就为她选了这所墓园。
    童进走在前面，手里捧着童烟的遗像。
    林安没看到童良和童老爷子。
    “他们觉得阿烟姐姐丢了他们的脸，不愿意来。”
    项云卿眼中带着愤怒的解释。
    这倒是童家人的做派。
    林安为童烟这辈子的悲怜摇了摇头，目送童烟入土。
    从墓园回来，别墅里多了两个人。
    是杨真和之前新认识的李副导。
    “林先生。”李副导起身打招呼，笑道，“恭喜恭喜，一切准备到位，马上进入拍摄，我和杨经纪人就过来了。”
    “嗯，有住的地方吗？”
    林安问。
    杨真点头：“已经定好酒店了。”
    刚进这栋别墅，她是非常惊讶的，没想到林安这么快就在京市安家了，忽然就有些羡慕谭薇薇，像林安这样的好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林安虽然很有实力，但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买”得起这么好的房子，所以这栋房子应该是项家送的，可见项家有多看重林安。
    典型的潜力股+绩优股啊！
    如果林安和谭薇薇的感情稳定，于她也是有好处的。
    “嗯，中午留下吃饭吧。”
    面对林安的邀请，杨真和李副导也实诚，已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一会儿，林安就接到了梁老的电话，农科院的血参又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