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虽然故作一副毫无所谓的模样,但情况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的状态简直就是乌龟垫床脚—硬撑!
他原来是想找一个借口来拖延一下时间的,但看圣女都这个模样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现在他是拖也拖不了,想跑也跑不掉。难不成就真的没有活路了?此时薛定想得是脑袋都快冒白烟了。
“你说可以…但如果方案可行,那你得放了我,如何?”
薛定一边说着,一边把弓弩解了下来。
“当心!”
几名“官差”连忙一拽缰绳,策马挡在了莫契的前面。
“你们怕什么,唉…”
薛定无奈地叹了一声,把弓弩和箭都扔到了一边。
莫契看了看躺在薛定身后的圣女,又看了看半死不活的薛定。见到薛定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他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鄙视的笑容。
“没事,都让开!”说着,莫契收回弯刀翻身下了马。
之前一直在打斗,薛定虽然能看到莫契那壮硕的体形,却一直看不到他的相貌,这会儿借着火光,他才看清楚莫契的长相。
莫契头戴抹额,足蹬皮靴,耳穿金环,颈挂骨链,身披狼褥,活脱脱一副草原大汉的模样。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高鼻梁,大眼睛,浓眉毛,看上去倒是有点杀气,就是长得普普通通,有点偏离了华夏人的审美标准而已。
与那些贼眉鼠脸的人相较,这货看起来更像是个纨绔之徒。虽然谈不上很猥琐,但一眼也能看出来,他绝非是什么好东西。
薛定刚开始以为这王八蛋是个中年大叔,但现在看起来,他顶多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模样。
“放了你?呵呵…你倒是想得美。不过,若你的方案切实可行,我可以考虑暂且饶你一命。”
莫契走到薛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你这买卖不公道啊,你不放我走,那和你杀了我有什么区别?要不这样吧,你说说条件,怎样才肯放我走?”
薛定就像个狡猾的商人一般,和莫契正在讨价还价。
“公平?哼…你射伤了本王的手,即便让你死上十回,也难以消解本王心中的怒气。”莫契缓缓地抬起了他那只受伤的手,仔细打量着说道。
“你不也踢了我一脚嘛,就算扯平了。说说,你有什么要求?”薛定一边揉着侧腹,一边问道。
“想我放了你?也不是不行…我要知道招雷之法,还有飞天之法!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莫契咧着嘴说道。
“招你大爷!”薛定心里暗暗骂道,不过他还是装作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左…左屠耆果然是位英雄!行,只要你放了我,那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过来过来,我先把方案告诉你…”
说着,薛定便朝莫契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莫契半信半疑,但看到薛定已毫无攻击的能力,手上也没有武器,这戒备心也就放了下来。他蹲下身,看着薛定就像看着只烤熟了的羔羊一般。
“说!”
“这事比较机密,要是让别人知道就不好了,再靠过来一点…”
看到薛定起不来,莫契也只能弯着腰把耳朵凑到了薛定的耳旁。
“我告诉你,你想得到圣女,想继位单于,其实一点都不难,只要你…做梦就行了!哈哈哈…”
“什么?你…”
听到薛定的讥讽,莫契顿时是火冒三丈,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薛定竟敢如此戏耍他。
他握住手中的弯刀,心中猛地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此刻他只有一件事想做,那就是将薛定的人头给砍下来。
然而,就在他的刀尚未抽出之际,一阵如针尖般尖锐的刺痛,忽然从接触点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至全身。一股从来未曾有过的麻痹感,就如成千上万只蚂蚁般,疯狂地钻进他的体内,此刻正肆意撕咬着他的血肉。
莫契感到心脏似乎都漏跳了一拍,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眼前也只剩下了一片恐怖的空白。
“啪…”一声传来,莫契就如一具被人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全身一颤后便直直地瘫倒在了地上。
“大人…”
见此情形,那些“官差”顿时一片恐慌。然而,他们没有丝毫犹豫,而是迅速翻身下马,持刀便朝着薛定围拢了过来。
“大人,你没事吧!”
“都特么别动!”
薛定强忍着疼痛,一下伸手把那把弓弩又捡了回来,对着莫契的脑袋大喊了一声。
“谁要是敢再靠近半步,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薛定侧着身,一手拽紧了莫契的发鞭,一手持着弓弩警告道。
“你敢!”
那群“官差”持着刀,举着火把,把薛定给围了起来,然而他们始终都与薛定保持着三步之遥,不敢再贸然靠近。
“开玩笑,老子命都没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倒是你们这群走狗,一个两个都长着华夏人的嘴脸,竟敢出卖自己的国家,与湖人狼狈为奸,反过来谋害自己的同胞!”
薛定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力,一口气冲着这群人狠狠地骂了一通。
“你少啰嗦,快把他给放了,否则你们两个一个也活不了!”其中一名“官差”冲着薛定叫嚣道。
“你脑袋没毛病吧,还放了这货…废话少说,赶紧给老子找一辆马车过来,否则这王八蛋也活不了!”
薛定实在是没办法了,要是圣女这会儿能清醒过来,那他们肯定能安全撤离。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昏了一个,废了一个,就算是挟持了莫契,这城恐怕也不好出。
那些“官差”见薛定只是想离开,并没有要取了莫契狗命的意思,便稍稍商量了一番,随后答应了薛定的要求。
抓捕薛定是莫契的命令,人丢了大不了就是被莫契给砍掉一条狗腿。但莫契要是被嘎了,那他们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得殉葬。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于是他们连忙派了四人出去寻找马车。
“七七…七七…”
薛定朝圣女喊了两声,然而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事实上,他们吸入的迷香数量并不算多,只要好好休息一下,调整呼吸,问题便不会太大。然而,圣女方才背着他拼命地飞奔,硬是把她自己本就虚弱的身体给累垮了。
“七七,快醒醒…”
薛定往后挪了一下身躯,想把圣女给拽醒。然而,就在他左手放开莫契的鞭子时,只见那莫契忽然一个仰卧踢,一脚便踢飞了薛定手上的弓弩。
“哎哟我去…怎么那么快就醒了?”
薛定一惊,连忙伸手想把电击器再掏出来。只可惜,莫契哪里还会给他机会。
“想死,本王现在就成全你!”
莫契怒不可遏,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随即整个人一跃,便朝着薛定来了一招“泰山压顶”。
“卧艹…”
薛定一惊,急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迅速翻了一个身。
别说是像莫契这样的庞然大物了,就算是被一个三岁小孩这样跳起来砸到自己身上,那不死也得是内伤。
“轰”的一声,莫契就像一块大石头般重重地砸在了酒舍门前的青砖上,随即传来一声砖头断裂的声音。他那如铁锤一般的肘子,竟把地上的青砖都砸出了一道裂痕。
也幸亏这里有飞檐挡住了落雪,要是在雪地上,薛定未必就能及时翻身躲开这重重的一击。
显然,莫契此时是真的动了杀心,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薛定还是太大意了,这电击器的威力并不算大,攻击一般人是没问题的。但像莫契这种壮汉,还是个妥妥的武尊,别说是电一下了,恐怕再电十下他很快也能苏醒过来。
事到如今,薛定已经是没有任何退路了,要么莫契死,要么他自己亡。
他咬着牙关,完全顾不了身上的疼痛,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他那把弓弩便扑了过去。
然而,未等他落地,那莫契便又从地上一跃,整个人就如一个蛤蟆般,朝着薛定便直直地撞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胡人的装备可能比不上晋军,但单兵能力确实是开挂的存在。他们上马能驰骋,下地善摔跤,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调整好了姿态,给予薛定重重的一击。
就薛定这种小身板,三个绑一块恐怕也扛不住莫契的这一击。
薛定闷哼了一声,就如同一个被击中的台球般,一下子被撞飞进了酒舍的大堂之中,直至砸到了一排案几才停了下来。
“噗…”
薛定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此时的他,除了意识还是自己的,全身都已经无法动弹了。
“大爷的…还是大意了…”
薛定后悔莫及,他怪自己刚才为什么没一箭把莫契给干废了,这样一来就肯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七七…快醒醒…”薛定有气无力地喊道。然而,这声音小得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清楚了。
“哼,你这黄毛小子也敢与本王斗!来人,把灯都点上,将他给本王带出来,本王要让他好好地欣赏一下整个过程!”
莫契说罢,便走过去想要抱起圣女。然而,就在他的手正要触碰到圣女之时,一枚铜钱就如子弹般,高速地旋转着,瞬间便划破了空气,“砰”的一声精准地打在了莫契的护腕上。
“谁?”
莫契的手被一下子震弹开来,他大惊,连忙持剑躲到了一名“官差”身后。
“圪喽…”
忽然,酒舍里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一声打嗝声。众人一惊,连忙持剑警戒了起来。他们晃动着火把,迅速在大堂里寻找了一圈。然而,除了薛定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大堂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好狗不挡道,本王只要这两人,希望你不要插手!”
莫契能确定,这酒舍里肯定藏有一个绝顶高手。刚才那一下,分明就是警告,要是对方朝着他的脑袋打,恐怕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特奶奶,你会不会说话!圪喽…你才是狗!”忽然,酒舍里又传了一句男人的斥骂。
薛定虽然动弹不得,但他能从这声音中听出来,这声音的主人年纪应该不小了。除此之外,这人应该是刚刚吃饱喝足了,这会儿还打着酒嗝。
“你是谁?明人不做暗事!”莫契见对方开口了,便又追问道。
他无法确定这位神秘人究竟是谁,但他敢断定,此人的武功绝不在他之下。
按理说,遇到这般来历不明的高手,最明智的决策应当是回避。然而,圣女和薛定就如同两只煮熟的鸭子,他又怎会甘心让他们飞走!
“奶奶的,你若不会华夏语,就别唧唧歪歪的,说胡话,老夫听得懂!”
听到这句,薛定那死灰的心忽然又燃起了一丝光亮。从这句话中,他能得到好几个信息:
一,这是个武功高强的老头;二,这老头是华夏人,还不喜欢胡人;三,这老头性格豪爽,无拘无束…
他正想开口求救时,却发现自己怎么喊,似乎也喊不出声音来。
“哎,省省吧,伤了脏腑,活不长喽…”
那神秘人似乎听到了薛定的话,然而他只是无奈地回了一句,依旧没有现身。这种感觉就如同千里传音一般,让薛定实在难以辨别他的位置。
“不要躲躲藏藏的,要么出来见一面,要么我把他们两人带走!”
莫契也确定不了对方的位置,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示意这些“官差”上楼去搜索。
“哼!躲,老夫可是先来的,你们不仅打扰了老夫吃酒,还…还…”
那神秘人似乎想找出两个理由来,然而,他“还”了好一会儿,愣是没说出第二个子丑寅卯。
这时,四五个“官差”举着火把便通通通地冲上了二楼。
“大人…”
那几个“官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然而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汇报,二楼便传来一片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那些“官差”就犹如高台跳水的“炸鱼队”一般,一个接着一个从二楼的围栏处飞落而下。
“我滴乖乖…”
这一刻,薛定全然忘却了身上的疼痛,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些“官差”横七竖八地从空中坠落。眼前这场景,简直比龙卷风过境都还要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