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一手里还握着刀，刀上的血迹甚至都还没有全干。
陈皮定定地看着这一幕，他没看见脸，但是他知道坐在那里的人是谁。
明明不是那么漂亮的一幕，但是对于陈皮而言，这一刻注定会被深深刻印在记忆里。
陈皮没读过书，学不来什么形容词，但是最起码他现在是舒服的，看着看着，心里升腾起了一股子异样。
他说不来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多年以后的某一个下午，他看着日头发呆的那刻，突然回忆起昔年之时看见的这一幕。
他一下子就懂了。
当瞬间成为回忆以后，他才懂得这一刻的价值。
……
门外都还没清扫干净，一盆盆清水倒在地上，水珠溅起来，溅进了陈皮的眼睛里。
他快速闭眼，眼睛被那水辣得，有股子干涩的疼。
陈皮心中升起恼意，一下子弹坐起来，下了凳子就冲过去提起倒水那人的领子，一拳就要下去。
这个过程，他一直用余光偷瞄木子一。
见她头一歪，貌似要倒，他下意识就要伸手扶住她的头。
但是他没扶过去。
木子一没倒，只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沉了一些。
他尴尬地收回手，顺手就给了捂着眼睛偷瞄的小厮一拳，在人脸上留下了一大个乌黑的眼圈。
陈皮松开人，把在周围清扫的人全都收拾了一遍，谁都没放过。
他现在心里有些焦躁，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没暴力把木子一弄醒。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心疼是没多少，他只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每次一接近木子一，他就能感觉到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盯着他，仿佛只要他敢做什么，他必死无疑！
陈皮后面揍完了人，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能一直把人放门口。
木子一是人，也不是招牌。
陈皮指挥起那几个被他揍怕了的医馆帮手，几人绿着脸，一起使劲把睡在木椅上的木子一抬了进去。
陈皮可凶，把那些围着看热闹的普通人都给吓走了。
之后他坐在医馆里，俨然是一副二大爷的姿态，顺带还薅走了老大夫供奉给神医扁鹊的贡品。
这人的精神头是真的好，昨夜伤得那么重，现在看着和正常人也没什么两样。
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老大夫险些都要以为昨夜那个病重的乞丐换人了。
……
木子一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一睁眼就看到了陈皮凑近的脸。
她一巴掌盖了过去，将陈皮的脑袋推开老远。
“你！”陈皮面上已有怒容。
“咋滴？没我你昨晚上就死了！恩将仇报是吧？”木子一抱着手，扯开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谁要你救了！”
陈皮扭过头，看他表情是有些别扭的，但是嘴巴仍旧死犟。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木子一语气淡淡，配上她那不怀好意的表情，嘲讽意味拉满。
“你骂谁是狗？”陈皮急了。
“谁搭腔我就骂谁！”木子一摊摊手，在陈皮面前做了个鬼脸。
“你！”
陈皮从不与人多争论，不服气一般都是直接动手，但是恰巧如此，倒是凸显出他嘴皮子功夫确实不太行。
木子一皮肤细腻，此时又打扮得像个男子，陈皮终于是找到了一个攻击她的点。
“你瞅瞅你，这面皮比女子还白净些，男不男女不女，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木子一听此眨了眨眼，把陈皮的话在心里绕了一圈，也没明白这话到底骂到她哪里了。
她索性摸着鼻子，淡淡地“哦”了一声。
攻击性不强，但是侮辱性极大……
陈皮破防了，几步冲到木子一跟前，伸手就打算掐木子一的脖子。
但是木子一身子往旁边一偏，侧过身，对着陈皮的胸膛就是毫不留情的一脚，她直接将人踹了砸到医馆的那排药柜子上。
不巧，药材洒了一地。
老大夫捂着心口，他刚才差点就被砸到了，还好他这把老骨头还能使。
但是躲是躲过了，但是这药材洒了一地，老大夫的心也碎了。
这人性格像狼崽子，自然也不能太给他脸，省得后面蹬鼻子上脸骑到他头上来！
该教训教训，该给好处就给好处。
养狗可以这样养，训人自然也可以这样训！
陈皮身上有伤，这样一脚过去，他直接吐血了。
没了力气，自然老实不少。
木子一看了眼躲在不远处的医馆伙计，她轻笑了一下。
从怀里又摸出了一块金子。
随后木子一拱手道：“昨夜劳各位费心，这臭小子醒了以后怕是也对各位多有冒犯，这是些医药费，还请各位见谅！”
见了钱，几位伙计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老大夫也站出来说道：“不妨事的，医者仁心 此乃我们医者的本分……”
老大夫眼神觑着地上的陈皮，小心翼翼靠近柜台，将那一块金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木子一见此，复又说道：“还请您再给这小子治治，他这期间如果不听话弄伤了您，您尽管和我说，我来揍他！”
“那揍伤了我不白治了吗？”老大夫脸又苦了起来……
“无所谓，只要他不死便可，他不听话我就揍他，揍伤了我又花钱治，直到他听话为止！”
木子一剜了陈皮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冰冷。
陈皮并不惧，同样用凶狠的眼神看着木子一。
木子一抬了抬手，医馆的伙计们马上会意，刚想把陈皮抬起来。
他们伸过去的手就全数都被他打开了，“我自己会走，你们都给我滚开！”
木子一嗤笑一声，暗想着，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后面几天，陈皮在治伤和挨揍之间反复循环。
但是即便被揍得鼻青脸肿，他仍旧犟着每天挑衅木子一。
人活着，就活一口气！
一天打不到木子一，陈皮的气就一天顺不下去。
但是木子一就偏偏很欣赏他这鼓劲，至少他还有点人样，想要为自己争口气。
她这一路以来，看惯了麻木的眼神，难得见到这样鲜活的生命……
木子一也不是一天天都和陈皮耗着，她也有正事要做。
就比如……叫狗蛋去偷袭这镇上的警察局长。
本来这该是陈皮的任务，但是陈皮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打倒木子一，根本没有想得起来这回事……
直到那天，他死等都没等到木子一来医馆。
……
（本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