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光节想否认,但一句话都不敢说,他没有那个能力骗过江青衍。
从头到尾,萧胜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或许已经猜到,江青衍能好好的出现在他面前,朝廷的人怕是都已经完了,他也没必要做无谓的挣扎。
出了密室,于知候在门口,江青衍随口道:“于知,处理了吧。”他的语气,仿佛弄死的只是一只蚂蚁。
“是。”
“你处理好后,再通知卫流云和吴白秋,让他们今日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出发。”估计再休养几天,自己就能行动自如,但江青衍等不得,这京都,他一日都不想待。
这几日,应该不会遇到太大问题,他在路上将养几日就是。
“是”于知说完,赶紧办去了。
宁钰转身就走,被江青衍喊住:“小丫头,你在怕什么?”
“江首领说笑了,我不害怕。”
江青衍突然笑了一声,这不就是个闹别扭的孩子吗:“跟我进屋。”
宁钰不情不愿的跟着,也不坐,就那么傻傻的站着。
江青衍觉得,自己这几日叹的气比前二十四年都多:“你怪我装死离开,没有告诉你是不是?”
宁钰抿着唇,就是不说话。
江青衍耐心的解释:“你也知道,我那时那个样子,腿也不知能不能治好,旧部找来,我总要查清楚当年的事。”
“我那时和朝廷对上,无异于蜉蝣撼树,你不知道才是对你好。”
最重要的是,既然旧部能找到自己,说不定哪日朝廷的人也能找到,那时,对小丫头才是灭顶之灾,不如她什么也不知道,那时离开,江青衍内心也是无比的挣扎。
宁钰知道江青衍说的对,都是为自己好,可感情不是这么算的,宁钰的泪水突然止也止不住。
“你可以告诉我,你有事,这样我就不用那么伤心,你可知道,我一早起来,就发现你死了,我有多崩溃吗?”
“我恨自己太傻,太听话,没有早点看你给的信,非要傻傻等着第二天,我痛恨自己,责怪自己,要是早点发现,你就不用死,就能拦着你。”
“你说一句,难道我还会出卖你吗?”
江青衍的心被紧紧揪住,他自然知道她不会,是他错了,自己于她是如同亲人般的存在,那时她小,怎么受的了?
江青衍将宁钰轻轻揽到怀里,这个拥抱,不含情欲,只为安慰这个伤心的小丫头,哭出来也好,免得憋在心里。
“小丫头,大叔错了,不该不告诉你,只是我那时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就没想给你留念想,大叔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宁钰只是哭,那时,张二娘也每日受磋磨,根本拦不住刘氏和宁家人欺负自己,只有江大叔,那是小小宁钰心里唯一的温暖。
突然发现他死了,再也没有了,宁钰是真的觉得天都塌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不好,所有对自己好的人就是留不住。
江青衍也不再说话,只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她。
等到宁钰情绪稳定了些,江青衍才开玩笑似的说道:“小丫头还哭,是不是嫌我当初只给你留五十两太少了。”
“那我可冤枉,那五十两,可是当时我所有的银钱了。”那些钱,是陈世兴走前给他留的,离开前,还剩五十两。
听着江青衍诓小孩似的语气,宁钰忍不住想笑,又想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宁钰直接把眼泪往江青衍身上擦。
江青衍只无奈的纵容着。
宁钰吸了吸鼻子:“那这次呢?我连着收你两次遗书,这算什么?还瞒我那么久,天天欺负我,你很开心吧。”
宁钰说完,没忍住用手捶了一下江青衍,听着他一声闷哼,宁钰担心道:“没事吧?”
江青衍摇了摇头,替宁钰擦掉脸上残留的泪痕:“我姐把信给你了?”
“嗯,那不是信,是遗书,我收了两次了。”宁钰觉得委屈。
江青衍……
因为注定要离开,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宁钰,所以就写在信里,没想到他姐提前给宁钰了,他都能想象,小丫头当时有多崩溃。
试探了自己那么久,自己一直不松口,等知道了,却是那样的情况。
“好,我错了,我不该瞒你。”
宁钰心里舒服了些,找了个凳子坐着,问道:“你的腿?”当时江青衍的腿那个样子,要治好不知要吃多少苦。
治腿自然是痛苦的,已经过了几年,骨头都愈合了,又重新打断接好,那时,也不知重新接好后能不能站起来,这个过程,花了快两年。
“嗯,费了些功夫治好的,也是我运气好。”那些艰难,已经过去,就不要让小丫头跟着揪心了。
江青衍不说,宁钰也知道不会容易:“后来呢?你又怎么成了鹰将军?”
江青衍解释道:“腿好后,我就开始查我父亲的事,后来朝廷不稳,叛军作乱,我就以鹰将军的身份出现在军中。”
“毕竟我父亲的事过了那么久,所有人都被灭口和关押起来,我想查清楚有哪些人参与,也着实费了些功夫。
“我腿好到京都没多久,正好杨家出事,他们被流放后,知道他们去茂州,就拜托陈世兴把他们安排到了崖山村,朝廷已经烂到根里,他们离开倒是更好。”
“成了鹰将军后,查起来倒是方便了许多,只是我不露脸,难免引人猜测,我就假意归还兵权,到了崖山村。”
“除了因为我姐在那里,我也想去看看你,正好在那边做些安排。”
“我本想先看看山里适不适合藏人,下山时正好碰到你,你二话不说就想动手,我也正好试试你学的怎么样?”
“教了你那么久,倒是没机会同你切磋。”
“大概是缘分,我姐她们刚好住你隔壁,我让陈世兴安排杨家到崖山村时,也是没想到你能和杨家关系那么好。”
“后面的你也知道了,这次,若不是你,卫流云他们不能及时到,那信,大概真就是给你的遗书了。”
宁钰的心也揪着,若不是她发现问题,非要来京都,是不是他就,宁钰突然不敢想,也不别扭了,他活着就好。
“我知道了。”
江青衍松了口气,小丫头的样子终于是不气了:“那别叫我江首领了。”这个称呼,从宁钰口中说出来,他总觉得不对。
“那叫你什么?我还能叫你大叔吗?可你也不像啊。”
江青衍勾了勾嘴角:“没事,你想叫就叫。”
宁钰点了点头,她其实更想叫他大叔,这个称呼对于宁钰来说,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