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
冷宫的丹房里,青城道人翻看着已经变的破烂的燥血神功,翻过被鲜血浸染过而变的模糊不清的书页。
他脸上原本带着一丝喜悦的表情逐渐变为一股温怒之色。
“陛下,这就是你给老道保证的东西?”
站在门口的女帝一身红衣,也有些焦虑的拧眉抿起了唇。
这本书不仅是这妖道给帝君治病的报酬,更是让帝君彻底康复的法门所在。
然而这秘籍一直是目标贴身携带着,所以在梁章抢夺时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破损和脏污,成了这副模样。
当然,这些都是梁章自己编的瞎话。
“怎么,这秘籍是假的吗?”
女帝倒是希望这秘籍是假的,这样损失还不算太大,自己也还能有个念想。
然而青城道人却蹙眉摇头。
“不,这秘籍确实是真的,只是破损脏污严重,甚至还缺了最重要的几张注解,根本就没法看和学习了。”
闻言,女帝的心里也是顿时凉了半截,嘴角也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
“那....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青城道人将破书随手扔到了一边,嗤笑了一声道:“除非陛下能找到另一本完好无损的燥血神功上册,否则的话帝君的命就只能靠着老道我给炼的血阳丹吊着。”
血阳丹。
为了这个血阳丹女帝暗地里差使白思微害了不少无辜男子的性命,最后险些东窗事发。
现在白思微直接潜逃,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手使用,只能铤而走险,让江夜以镇抚司的渠道去做。
可问题是,虽然镇抚司梅花表卫是自己的直属特务部门,可再怎么说也和暗卫不同,是官面上明摆着的。
如果梅花卫猎取丹材偷运回京的事情被其他人察觉,那么将会暴露的更加快。
到时候自己就算贵为女帝,也可能直接就变为众矢之的。
女帝拧起眉毛,咬着牙问道:“你的血阳丹真治不好朕的相公的病?他不是已经好转很多,可以下地走动了吗?”
若是还有个期盼的话,那么自己咬咬牙,再弄个几次丹才也无妨。
“啧啧,当年帝君为了救陛下,不仅将六重嫁衣神功的真气度给了你,还以自己的心头血和本源做药引给你护住了心脉,让陛下你能够起死回生。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帝君自己本源受创,身体变的千疮百孔,会随着时间流失逐渐散掉体内最后的一点本源阳气,最后虚弱衰竭而死。
血阳丹也不过是补充些流失的本源阳气,若不彻底医治,这点后补充的阳气也会随着时间散去。
而且随着帝君的年龄越来越大,它流失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到最后,怕是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男子都抓绝了,也顶不住流失的速度。”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丹材朕会想办法给你找齐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给朕炼丹好了!
至于赏赐和报酬,你若是想要些别的东西也只管开口。”
有那么一瞬间,女帝想过放弃帝君的生命,但就像这妖道所说的,帝君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才会变成这样。
当年自己还只是个不问世事的潇洒王女,而梁印则是江湖大派烟雨楼的大公子,自己的蓝颜知己。
二人虽不是妻夫,但多年相伴彼此之间早已情深义重,只碍于先帝不准皇族与江湖人士有太多瓜葛,所以一直不能将他娶进门,自己甚至因此起了丢弃王位一同私奔的念头。
怎奈造化弄人。
二人关系的转机来源于太女挑起的永嘉之乱。
先帝传言要废黜太女,另立新储,自己本无意争储,但作为次女,还是一下子便被推到了矛盾的漩涡中心。
太女作乱其实谋划的十分周密,就在逼宫篡位的前几天,自己便在与梁印出游时遭遇了太女派来刺杀的死士。
二人寡不敌众,只能让梁印先行撤退,等待援兵赶到时,自己已经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若不是梁印破功舍命相救,自己不可能活下来,更不可能率军立下勤王大功诛杀叛逆,最后登基继承大统。
此等恩情,此等情谊,就算粉身碎骨,遗臭万年又何妨。
女帝的眼中闪烁起决心的坚毅。
“行行行,既然陛下如此,那老道我也只能奉陪了。”
青城有些玩味的坏笑起来。
既然燥血神功的原本已经没了,索性不如随性起来,等着看乐子,且看这个女帝是如何一步步把自己推向深渊的。
‘杀这么多人炼药,还是稀缺的男人,就算隐藏的再好也迟早会暴露。’
青城道人觉得东窗事发是早晚的事,他且等着因此民怨四起,国家动荡。
女帝昂起颈子,深吸一口气,眸子里带着些许倔强,以鄙夷的眼神回应青城的玩味,随后领着刘大伴转身离去。
二人刚经过冷宫的一处小花园,忽的一道人影闪过,只听一剑破空的尖利声后,一把银光宝剑便在瞬间横在了女帝的颈前。
“姬逸兰!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勾结青城那妖道!我还当师弟真的是蒙了天顾身体真的好转了!你们居然背地里干着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持剑者是一名与女帝年龄相仿的美妇,夹杂着岁月证明的银丝,一头还算乌黑的秀发竖起高腰束冠垂下两根飘带,灵动飘逸的黑白对襟袍裙下是成熟浑厚的肉体,饱满的的胸口因愤怒而不断的起伏。
她,是梁章梁印的大师姐,现任的烟雨楼掌门——宋蒹葭。
被以剑质问,女帝面色镇定,甚至可以说早有预料。
女帝不卑不亢的说道:“所以?你想怎样?在郎君面前揭穿朕?然后让郎君伤心也跟着一起愧疚?”
“姬逸兰!你不要在这强词夺理!”宋蒹葭怒道。
女帝则突然情绪激动般,怒目圆瞪,变的更加大声道:“我不是在强词夺理!我是在阐述事实!宋蒹葭你若是有别的办法救郎君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去揭穿我!然后将郎君带走好生待他!让他看清我是个如此恶毒和不择手段的女人!彻底离开这个只会让他受伤的深宫大院,我真的会谢谢你!”
“我....”宋蒹葭一时有些哑然,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因为她自己也同样对师弟情深,甚至一直觉得单论深情,自己是不输给这狗女帝的。
只是,师弟二十年前并没有选择她,而她对于他的伤病也一直毫无办法,最后只能自我安慰般的希望能守着他到最后一刻,甚至不惜让名门大派烟雨楼在自己的手上被江湖同仁当成朝廷走狗。
她没有想到,她十分的意外,没有想到姬逸兰会为了自己爱着的师弟做到这种地步。
她来质问姬逸兰,除了良心的谴责外,更多的是自己的嫉妒。
嫉妒姬逸兰位高权重,身为九五之尊,却敢为了师弟冒天下之大不为。
宋蒹葭觉得自己输了,今夜输的彻底。
她神情复杂的放下了手中的剑。
女帝挑眉道:“你若真的在乎郎君,就不要在他面前声张此事,这孽债只由我一个人背负就够了。”
宋蒹葭:“............”
对于这个老情敌老朋友的性格,女帝最是清楚,只要是为了帝君好,她也是肯做任何事的,只是没有自己果决罢了。
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争不过自己。
女帝不再多言,与一脸凝重怅然若失的宋蒹葭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