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昕把自己的书桌移到窗边，踩着椅子爬上去，伸长脑袋张望四周有没有人经过。
    好几天粒米未进的她坚持不了多久，在快要撑不住时就下了桌。
    她颓废地蹲坐在地上，用手拨弄着那几个空水瓶，水已经被她喝光了，要是今天再出不去……
    “昕昕不饿，昕昕要睡觉了，睡着了就不饿了。”
    方昕这么对自己说道。
    在不停自我安慰中缓缓进入梦乡，却在半夜被噩梦和饥饿闹醒，实在没办法的她只能拿着水瓶去卫生间接生水充饥。
    在方昕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某天早上，她照常醒来喝水，就在这时突然听到窗外有声音。
    来不及思考立马爬上桌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楼下是有人经过吗，麻烦救救我!”
    “救命，请看看我……”
    底下正在打闹的几个孩子听见自己头上传来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楼上露出个小女孩的脑袋和不停摆动的小手。
    “她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有个小女孩看着方昕问道。
    其中有个年纪稍大的孩子点头，“听她的声音，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去找家长吧。”
    “好!”
    小家伙们虽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但是架不住他们好奇，而且正是喜欢幻想的年纪，听见有人向自己求救，立即正义感爆棚，气势十足地去找自己家大人。
    听到自家孩子来报信的几个大人，立马就往方昕家赶去，可是方昕家大门紧闭，再回想到裴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几个人商量着报了警。
    倒不是他们想闹大，而是裴颖这段时间经常跟街坊邻居吵架，尤其是跟张梅吵的最凶。
    所以谁也不想再跟她有牵扯，省的自己又挨骂。
    民警来的很快，联系了裴颖回来开门才把方昕给放出来。
    民警同志看着已经虚弱无力却还强撑着跟她道谢的方昕，心疼不已。
    面对民警的询问，裴颖也只是毫不在意地说是自己出差不小心把门给锁了。
    “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大意了，要是小姑娘不机灵那可怎么办？”
    到底是家事，民警也不好多说，只是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等人全走了，裴颖眼神一变，“挺有能耐啊方昕，连警察都能给找来。”
    方昕累极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看裴颖生气，想要上前解释却被裴颖推开。
    “别碰我，脏死了。”
    “对不起。我现在就去洗干净。”
    说完飞快地往浴室跑去。
    她的房间也有浴室的，但是现在天冷加上没电，就没办法烧热水洗澡。
    等她烧好水把自己放进浴缸里时，浴室门被裴颖打开。
    裴颖上前牵过她的手，语气轻轻道:“看这小脸脏的，妈妈来帮你洗洗。”
    方昕惊喜地看向她:“谢谢妈妈!”
    裴颖随意嗯了一声，用毛巾轻轻擦拭着方昕的脸颊，方昕沉浸在裴颖对自己的关爱里受宠若惊。
    妈妈好温柔呀!
    她觉得这一刻美好的就像是她做的梦一样，她也常常梦见妈妈温柔地帮自己洗澡陪她一起睡觉。
    满心欢喜的方昕丝毫没看到裴颖眼中划过一道冷酷的杀意，她抓住方昕的头发把人往水里按下去。
    嘴里还不忘说着泄愤的话:“你不是很聪明吗，那就看看还会不会有人来救你啊？”
    裴颖抓着她的头发沉下去又提上来:“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是不是，把警察带到家里来帮你出头很威风是不是？”
    “你今天简直让我丢尽了脸面，你为什么要活着，死的不该是你吗？”
    方昕在她手上起起落落，一次次被压进水里的窒息和恐惧让她完全失去了反应，就连裴颖说了什么都听不清。
    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被她肆意玩弄着。
    裴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声音阴恻恻的:“怎么样，像不像你爸爸在水里的感觉？”
    方昕脑袋宕机，无意识地喊了声:“爸爸…救我……”
    裴颖顿时拉下脸，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然后丢下她转身离开。
    方昕烧了一晚上，大半夜热醒跑下床找了一大把药吞下去才睡觉。
    裴颖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邻居们都在传裴颖的精神出了问题，每次看到方昕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就会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不可理喻地对着她咆哮。
    问她为什么不哭，为什么要出现在她面前？
    邻居帮着劝了好几次，民警也上门走了好几趟，可诡异的是每次来找裴颖，裴颖都是一副诚心悔改，抱着方昕一遍遍认错的模样。
    可如果忽略她怀里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方昕的话，这认错的可信度还能真实些。
    “看那孩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前段时间每次看见她，哪次不都笑呵呵的，现在你看看她，那脸上的表情都麻木呆滞了。”
    “可不是，也不知道这方夫人什么时候能好，可真是心疼那孩子。”
    裴颖什么时候能好，方昕不知道，她只知道为了不被打死，自己只能想尽办法逃离裴颖。
    她挑在裴颖没有回家的一天，用家里的电话给爸爸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当初方昕上学的事方清峰就是托这位温先生帮忙的。
    温志文听到方昕说她是方清峰女儿时，立马想起去年自己确实帮他女儿留了个入学名额。
    但没想到开学的时候老师跟他说并没有个叫方昕的小孩来报到，他还以为自己被耍了，又是跟老师道歉又是给方清峰打电话询问情况。
    后面才知道是方清峰出事了。
    后面看方家只剩方昕母女俩，也没有再问她要不要来上学。
    今天方昕主动联系他倒是挺意外的。
    温志文轻声道:“你要真想去学校，叔叔可以帮你安排，但是得提供一下你的户口簿。”
    听到可以上学，方昕心里燃起希望，连忙道:“好，户口本的事您不用担心，我会拿到手的。”
    “好，那过几天你带着户口本，我来接你去学校。”
    方昕语气有些不稳，忍着激动跟他道谢:“谢谢叔叔。”
    “不客气。”
    上学那天，方昕从家里找出来个布袋充当书包。
    户口本在之前给方清峰办理销户时就一直放在方昕手上，也不用再去找裴颖要。
    温志文老远就看见方昕挂着个布包站在路边等她。
    “这边。”
    方昕小跑着到他面前，礼貌地问了声好:“温叔叔早上好。”
    方昕变了很多，自上次葬礼上匆匆一别到现在已经一年，那时候的她还一脸的可爱纯真。
    可今天一见着人，发现她身上的纯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表现出的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感。
    温志文惋惜，那个懵懂爱笑的小女孩不见了。
    不知道清峰看见这样的她会是什么感受。
    “吃过早饭了吗？”
    温志文问她。
    方昕轻轻点头，有些拘束地问道:“叔叔，你可以帮我办住校吗？”
    温志文不解:“才一年级就要住校吗？”
    “嗯，想住校。”
    方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