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三人成虎
作者:猫几何   莲花楼之红绸快最新章节     
    “在下程一古。”
    台上手握双剑,身形瘦长的人说。
    “在下程千古。”
    中间手持双锤,身形滚圆的人道。
    “在下程万古。”
    拿着锁链双单钩,且身形居中的人开口。
    三人站在台上,就像一根粗木,一根细竿,还有一个矮墩。
    是了,万人册第三,是三个人。
    他们是程家三兄弟,师出天门山,是故人称“天门三才。”
    方多病想起了“浮屠三圣”,“其实,我一直想问。”
    “为什么万人册,不单是一个人一个人排,而是允许几个人一块?”
    “你把他们分开来,”李莲花回道,“单个人的实力,也是在第四之上的。”
    “合起来威力更大,却也在第二之下。”
    “而他们相互之间呢,实力是相当的。”
    “与并排第三无异,说法有所出入而已。”
    “也是,”方多病点头,“万人册又不是傻的。”
    就是合起来,人多势众的,怪欺负人的。
    顿了会,方多病扭身,手肘搭到椅靠上。
    “李莲花,你讲讲这三个人呗。”
    他那双好奇的亮眼,有点像缠着人,讲李相夷故事的样子。
    就是没有崇拜之色罢了。
    “这程一古呢,”李莲花讲起来,“号称呼‘影双剑’,主速度。”
    “他的剑薄,是故轻快;又因其短,故而不浮。”
    “程千古——”
    “人称‘撼双锤’”,笛飞声插话,“主力量。”
    “程万古呢?”方多病掉头看他一眼。
    “缚双钩。”笛飞声抱臂道。
    李莲花往后补充,“所谓缚,就是绊住你,把你缠起来了。”
    “才不是缠我,”方多病纠正,“要缠也是缠你。”
    当然,他说的“你”,不是指李莲花,而是李相夷。
    李相夷飞身上台,落在三人对面。
    三人没有小觑他。
    此人横空出世,一剑挑了第六,必是有实力傍身。
    不过,他们对自己也有信心。
    第三,也不是吹出来的。
    “小子,我们开始吧。”
    他们并不废话。
    “请赐教。”李相夷摆开剑。
    程一古率先出剑,转瞬之间,人已掠至近前,双剑并刺他左右肩胛。
    他挥剑一并挑开,并掉转剑锋前刺。
    然程千古双锤已至,连迫近的风息,都是饱含千钧之重的。
    一锤下去,肋骨非折即伤。
    他只好闪身一避。
    此一避,剑只好横切向程一古。
    后者却掐准了那一避的时间,出一剑竖抵,又一剑扫过他面颊。
    而程万古虽在远处,双钩业已伴随着铃铃之音,勾向他下盘。
    李相夷快速后仰,并出腿一蹬地面,滑远而去。
    双钩擦着他下摆,勾了个空。
    “各有所长,必各有所短。”他想。
    程一古速度虽快,但力量稍逊。
    程千古,就恰好反过来。
    程万古适远攻,不宜近战。
    因而……脑中析出策略。
    趁最快的程一古,尚未扑上来之际,他步子一掉,往程万古袭去。
    一剑气贯长虹,直刺他面门。
    可策略归策略,实行起来,不是那么轻松的。
    程万古偏头躲剑,手中铁链灵活一转,一根绞向他剑,一根鞭向他腰腹。
    李相夷腾跃一翻,同时剑尖别着铁链,挑飞甩去另一根上。
    两厢绞在一起,程万古不得不一边防备,一边抖开铁链。
    李相夷左手打出一掌,欲将其震至台下。
    但程一古双剑攻来,直向他左臂。
    他当即收掌换左手剑,与之相抗。
    程千古慢上小半拍,举着双锤,砸向他无剑的右边。
    李相夷右手化掌出拳,与他对了几下。
    他一人转圜在三人之间,白衣在剑影中绽放。
    铮铮铮,砰砰砰,铃铃铃——
    兵器相击的声音,错杂连续不断。
    “天门三才”各招各式,齐番显着神通。
    李相夷的剑、身形、掌风拳劲,悉数保持着高度的调动,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地应对着。
    可到底势单力薄,难免有左支右绌的时候。
    一盏多茶后,白衣上已然落了不少血痕。
    程万古的锁链,一根缠住他腰腹,一根绕在他腿上。
    绷直了,拉扯他的重心。
    程一古右前与他比剑,而程千古左前向进攻。
    可谓是夹了个死。
    一种死的活,他们逼压着他,往台下打去。
    他眉目紧锁,在那一刻,有种深陷泥潭的无力感。
    台下押他胜的人,呼吸都憋紧了。
    有人倒是心中畅快,单孤刀和肖紫衿之流,内心呼号着一个声音。
    “打他下台去,打他下台去……”
    可台上的人,偏不如他们的意。
    “得想个破局之法……”李相夷思量。
    最关键的是束缚。
    一个武者,若被缚住,速度力量等等东西,都会事倍功半。
    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程一古和程千古手中,搏出瞬息时间。
    而后迅捷出手,向程万古打出一掌。
    掌风如滚滚奔雷,疾驰而去。
    后者胸肺一震,呕出口血来,手上力道一松。
    他借机逆向飞转而开,铁链就此一圈圈松离。
    最后脱开而去的,是末端的钩子,在身上勾出两条弯曲的血痕。
    本是要绷弹回去的,他张手一握一拽再一扔,朝涌来的程一古程千古扔去。
    猝不及防,他们被自家兄弟的东西,伤了一记。
    “兄弟们,摆阵!”
    作为大哥的程一古,喝了一声。
    三人快速行动,摆出一个小阵。
    他们分在不同的方位,团团把人围住。
    “潮鸣电掣。”
    双剑幻如影出,左一剑右一剑地削砍。
    “泰山压顶。”
    双锤力能扛鼎,一锤接一锤地砸来。
    “画地为牢。”
    双钩动如灵蛇,露出它尖锐的毒牙,又盘曲着身子胡搅蛮缠。
    三者相互配合无间,你退我上,我退你上,还能为各自的短处庇护。
    霎时便织就了,一张危险重重且金刚不坏的大网。
    李相夷一时被困,竟不得破。
    程万古甩出的铁链,另一端勾在程千古的双锤上。
    铁链两厢交叉,套住他的腰腹。
    钳制的力量,多了一倍有余。
    程一古则面对着他,间不停歇地出剑。
    脚下步子腾移,推着他往台下靠去。
    一旦挨上边缘,交叉的铁链势必分开,程一古祭出一掌,必落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他借着铁链的力量,双腿卯足十二分的劲,腾空蹬出。
    程一古腹部钝痛,屈成熟虾飞弹出去。
    他体量轻,一下就飞至对面台缘,险些掉下去。
    而此时的李相夷,少师契进铁链交叉处。
    一路火花擦出,直奔程千古而去。
    他只好松了铁链,出锤迎击。
    不然长剑掉锋一刺,连守势都会失掉。
    这正合李相夷的意。
    桎梏一消,他便以速度取胜,一剑扫开程千古。
    后者趔趄倾倒。
    被赶过来的另外两兄弟,一人扶了把。
    三人再度摆开阵仗,联合打了式“三山半落”。
    叠加的气劲,似山川坠落,压向李相夷。
    李相夷内力聚于剑上,使了一式“银河倒挂三石梁”。
    气劲相接,前者迅猛,后者劲长。
    胶着片刻,砰——
    东风压倒西风,“天门三才”不敌,跌于台下。
    李相夷剑花一挽,衣袂于余劲的风中飘拂,风姿卓绝。
    “承让了。”
    他抱剑道。
    “心服口服。”
    “天门三才”同步抱拳,揖礼离开。
    台下沸沸扬扬,经久不绝。
    单孤刀和肖紫衿面上干笑,心中各生不悦。
    乔婉娩的眉眼,含着隐晦泛动的笑。
    旁边的石水,生出些对强者的敬仰之情来。
    角丽谯则“切”了一声,“肯定比不上笛飞声。”
    “他只是还没打上来而已。”
    “而且早晚有一天,”她五指一攥,“我要破了他的剑法。”
    雪公血婆附和,“帮主说得是。”
    总之,看客们各怀心思。
    佩服的、赞赏的、嫉妒的、忌惮的……千姿百态。
    而李莲花很平静。
    他微眯着眼,看意气风发的自己,走下台来,迈步向他们,眸光温和得,仿佛激不起一丝波澜。
    李相夷像过去的一个影子。
    影子摸不实,触不到,也就惊动不起什么来。
    然而眼前的这个,是鲜活的。
    鲜活地拥有着,所有热烈浓郁的色彩。
    他不是不起波澜,而是那色彩滴在了心湖里。
    是故面上淡淡,明知故问。
    “打完了?”
    李相夷看他眼皮半耷,困倦得很。
    指人道,“你不会在下面睡觉吧?”
    “怎么可能呢,”李莲花拍开他手,“李大少侠。”
    “他就是在睡觉。”方多病拱火。
    “真的?”李相夷问。
    大小笛飞声一致颔首,“自不是假的。”
    南宫弦月直捣头,“比金子还真。”
    李莲花左看右看,哽了口好大的气,上不来又下不去。
    无语片刻,他偏回头,正对上李相夷质询的目光。
    “说好来看的,你怎么能这样?”
    他话音气势汹汹,实际裹着点蔫答答的委屈。
    李莲花最受不了他这副死样子。
    骂老狐狸死骗子怎么都行,千万别给他整这出。
    他叹罢口气,“三人成虎,你懂不懂啊?”
    “更何况,他们四个人,合起伙来陷害我。”
    李相夷不大信。
    那四个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李莲花会忽悠。
    李莲花无奈,只好说了下他刚打了什么什么招。
    李相夷方信了。
    “呐,”李莲花摸出颗糖,搁他手心,“奖励你一颗糖。”
    “祝你天下第三了。”
    “行了吗?”
    李相夷握着糖,不行。
    “上次第六两颗,这次怎么着得翻倍吧。”
    李莲花没好气地,又掏了三颗出来。
    其余四个人也想要,尤其是方多病。
    “没有了。”李莲花不给。
    有也不给。
    都算计他了,还想捞好处,是不是脸皮太厚了点。
    那四个人忽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