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间中,少年正襟危坐,跳跃的烛火照得他的脸明明暗暗。
老人看着他头也不抬一下,眼中流露出心疼和怜惜。
他轻咳一声,少年漫不经心地将手边的茶杯递了过去。
“谁要你喝过的。”老人皱着眉,“你就不怕是其他要对你不利的人。”
“一只蝼蚁而已,谁会在乎?”
少年叹息一声,起身坐到一旁的桌前,亲自又斟了一杯茶水。
“温茶,这天热,你就将就一下。”
老人瞪了他一眼,眉宇间满是不悦,“将就,什么都将就,吃饭将就,喝水将就,连睡觉都将就,我看你是要将自己将就出病来。”
男人轻笑一声,“不会太久的。”
“你就这么有信心?”
“能与我一较高下的只有林昭,保险些还有一个王知礼,可今年林太傅不会参与出题,这对我而言是最的的优势。”
话落,少年站起身,朝着老人施了一礼,再次回到书桌前。
“我今日的计划还未做完,你随意。”
老人心头一哽,看着那张仍有些稚嫩的脸,他的眼眶有些酸涩。
树林中一片静谧,只有鸟雀的鸣叫声和拍翅声,还有其余动物的吼叫声。
篝火中,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声莫名让人有了几分心安。
几个侍卫正靠着树给自己处理伤口。
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火堆上,跳动的火焰和远处静默的群山形成鲜明的对比。
“殿下,你不在上京的事怕是遮不住了。”
顾寒枫面无表情地接过林墨递来的书信。
“林启说瑞王府近日来了几批蒙面人,外面也有人时不时打听你的消息,许是料定殿下此次是装病。”
居然连太子那边也拦不住了,那些人还真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只是他没想到那些人居然现在还拿不准他的踪迹,多少有些不对劲。
“让大家修整好,一个时辰后出发。至于那人,他既然送了大礼给本世子,本世子也不能白拿。“
胆敢在大岳作乱,北辽就不能安宁。
瓷器的碎裂声响彻在殿中,赵淑仪目眦欲裂地盯着章启元。
“废物,这么久了,你才发现他出了上京。”
“小人废物,不知娘娘有什么线索或者好主意?”
章启元强压下心底的愤怒,他废物,她的人又厉害到哪里去。
赵淑仪看着他嘲讽的小人,一时语塞。
“本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手下那么多人,居然不知道顾寒枫什么时候离开上京的,你确定他们靠谱吗?”
章启元耳边响起一遍又一遍坚定的“无异常”,不自觉也怀疑起来。
“自顾寒枫没有上朝以来,太子时常往瑞王府跑,若是顾寒枫不见了——”
要么顾寒枫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能人异士,即便熟悉的人也看不出来。
要么太子早就知道,只是一直帮忙拦着。
就看这些年太子和顾寒枫两人的关系逐渐疏远,可两人间情谊还在,若是后者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有皇后羞辱瑞王妃在前,可也上门看望在后,难保她和顾寒枫不会一笑泯恩仇。那么后者也不是不可能。
“绝不能让他们联合在一起,本宫会找机会试探的。”赵淑仪神情有着明显的担忧。
听了赵淑仪的话,章启元眼眸微动,她没想到面前的女人居然如此豁得出去。
不过倒是正合他意。
只是联想到她之前的话,章启元心下怀疑再起。
郑皇后看着下方的人吵吵嚷嚷,心中很是不悦,她自是知道自梅园刺杀意一案后,别说这后宫的女人们心思活络,就连朝堂也很是动荡。
她熟练地扫视着下方的众人,多年来的气势仍旧不得不让众人忌惮。
她照例说了一些后宫的注意事项,该赏的赏,该敲打的敲打,便很快就让人散了。
“嬷嬷,这婉宁被关多久了,本宫怎么记得好久没见到她了。”
被提及自家女儿的丽婕妤停下脚步,转身就想要跪地抢话。却被秋嬷嬷先说了出来。
“原是该被关上半年就能出来的,安平公主没有计较,就减少了一个月,算算日子,明天就能出来。只是娘娘吩咐只有抄写完哪些书籍才能出来,也不知婉宁公主她——”
“抄的,抄的,回皇后娘娘,是婉宁糊涂,不该做惹长公主不快的事情,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反省。还请娘娘给她一次机会。”
丽婕妤双手交叠趴在地上,身子不住发抖,生怕皇后再有什么其他吩咐。
郑皇后睨了她一眼,她没想到丽婕妤那么胆小怕事的人,生了个看似胆小怕事,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女儿。
居然敢算计到她女儿头上,若不是如今安平过得好,她非将婉宁扒了皮不成。
“你大可不必如此害怕,罚都罚了,本宫可不会再将她如何。”
郑皇后嘴角讥笑,声音不疾不徐,都让丽婕妤的心一直悬着。
“不过呢,按照之前说得,婉宁解了禁足,得去韩府亲自解释一通。”
丽婕妤脸色惨白。
当初人人都以为是长公主旧情难忘,陷害长嫂,直到韩大夫人亲自在韩大人和韩夫人面前痛哭流涕,一切才真相大白。
就连如今周院卿逢人还得低着头,更不用说那之后周雨晴在韩府的处境了。
时隔这么久才去,上京的百姓怕是早就忘了这一遭,如今婉宁公主上门。
怕是往日的情形再现,那周雨晴会再次丢半条命去。
而堂堂公主,当初的长公主尚且遭受不少指责和嘲笑,更何况是婉宁这个可有可无,压根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儿呢。
丽婕妤颤颤巍巍地跪着,她的脑子仿佛被冻住了,她不知道经此一事她的婉宁要怎么办。
郑皇后轻轻吹着杯中的茶水,一副淡然的模样,停在殿门口的赵淑仪不知道该不该动,该等会儿上前还是立马回去。
郑念秋,果然还是那个狠辣的郑念秋。
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她极力掩饰自己面上的表情,不敢泄露分毫。
韩府,顾云霜听到消息,目露震惊,她没想到自家母后过了这么久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嬷嬷,你快去拦着她,她们该受的罚也受了,没必要再来一次。”
她母后怕是糊涂了,若今日婉宁交代了,受创的那里只有她们两个,她可不想自己的夫君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