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康老爷”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薄异用脚踢了踢对方的身体,确认对方彻底没有了声息之后,才仿佛全身脱力了一般踉跄了一下。
他不得不伸手扶住了桌子,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他的脸上已经不见一丝血色,变得苍白干燥的嘴唇正发出微微急促的喘息声;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大量的失血并不会要了他的命,但是失血带来的痛苦却并不会减少——他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四肢也没有了什么力气,仅靠着微微弯曲的手指勉强握住了桌子的边缘。
薄异靠着桌子边缘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他从地上躺着的“康老爷”身上撕了几块稍微干净的布下来,坐在椅子上包扎起了自己捅出的伤口。
等到伤口终于不再往下流血的时候,他才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吱呀——”房门被拉开,薄异正要迈出房间的脚在看清面前的场景后,突兀地停在了空中。
一顶鲜红的喜轿正正好好地停在他的房间门口。
方方正正的轿子,看起来并不大;覆盖着陈年红漆的轿身上,已经有不少漆面剥落;轿顶的鎏金雕花也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泽,那些看似吉祥的龙凤呈祥、牡丹富贵……等图案,在这深夜昏暗的光线下却隐隐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轿顶的四周还悬挂着一些小巧的铜铃,偶尔有一丝夜风飘来,那些铜铃就会发出尖锐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令人无比心悸。
薄异仔细打量了这轿子几秒,正打算掀开厚厚的织锦轿帘、看看轿子里面长什么模样的时候,他的耳朵忽然一动。
“哒哒……”
“哒哒……”
一些并不算太齐整的脚步声,似乎正在向着他的方向靠近。
难道是那群玩家又回来了?
不对。薄异很快就否定了这个观点。脚步声不对……他比对了一下那群玩家离开时的脚步声,玩家的脚步声应该要更乱一些。而且,这些脚步声虽然不太齐整,但是迈步的间隔却始终差不多……这种脚步声,他只在一种人身上听过——
府里的下人。
不好,从这个脚步声传来的距离来看,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离开房间了……再加上他现在的这个不容乐观的身体情况……
既然如此……薄异一咬牙——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当机立断地重新退回到了房间里,并小心地关上了门。
他打量了一圈已经变得无比混乱的自己的房间,然后把目光缓缓落在了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声息的“康老爷”身上。
虽然不知道那些下人这个点过来干什么,但是总归不能让那群下人看到他们府上的主人,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
于是,他挽起了袖子。
片刻之后,“呼……”
薄异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他站在床前,看着被他好不容易才搬运到了床上的“康老爷”,扶着床开始喘气。
这个“康老爷”,还真的有点重……
他这副受了伤的破身体,差点没有搬动……
正当他喘着气休息的时候,“哒哒……”
“哒哒……”
……
门外,脚步声又近了一些。薄异不得不先支起疲惫的身子,抖开了床上的被子盖在了“康老爷”的尸体上。等做完了这一切后,他又退开了几步,打量了一下床上的“伪装”。
emmmm……瞧着好像还是有一点明显啊……
薄异又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掉在地上的那件层层叠叠的红色喜服上。
他的眉头微微挑了起来。
反正这件喜服都已经湿了,也失去了它原本的“效果”,那不如……
……
片刻之后,薄异的房间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咚咚咚……”
“新娘子在吗?”
一个下人npc在门外敲门问道。
薄异都还没想好要不要回答,下一秒,就听见其他下人的声音也跟着在门外此起彼伏地响起:
“新娘子在吗?”
“新娘子在吗?”
“吉时已到……”
“吉时已到……”
“请新娘子上轿——”
“请新娘子上轿——”
……
不同的声音在这一刻混合成了刺耳的喧嚣,仿佛锐利的针尖同时刺向了耳膜,又像是给第一个开口的人强行加上了混响,令人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
大约是屋子里一直没有人回应,那群下人npc在门口等待了片刻之后,像是怕耽误吉时似的,一把推开了薄异的房门。
“啪——”房门狠狠地拍在了墙面上,然后缓缓反弹了回去。
npc鱼贯而入,毫无感情的眼睛向着屋内扫去:
一个披着红色喜服、盖着红色盖头的“女子”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房间的床沿上。层层叠叠的衣摆铺开在有些凌乱的床上,盖住了绝大部分的床面。
那些下人原本已经打算开始搜索房间的脚步顿时一顿,然后脚尖一拐,向着床铺的方向走去。
“吉时已到……”
“请新娘子上轿——”
“吉时已到……”
“请新娘子上轿——”
……
在一片嘈杂声中,一个下人一把抓住了薄异。那仿佛铁钳一般的手紧紧箍住了薄异的手臂,将他从床上毫不留情地拖了起来。层层叠叠的衣摆从床上滑过,最后在床沿处垂直落下。薄异被几双手臂粗鲁地拖向了房间外。
“哗啦——”
花轿的轿帘被粗暴地掀起。
“咚——”
穿着喜服的“新娘”被无情地推入了那个狭小的空间内。
“哗啦——”
鲜红的轿帘重新落下,遮住了喜轿内的所有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