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力压制着周身的不适,寻了个阴暗的角落蜷缩下来。眼前众人一副行尸走肉般的漠然,令他也失去了探究信息的兴趣,料定即使开口询问,也只会遭遇冷言相拒。间或传来的阵阵咳嗽声,在这沉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却无人予以理会,邻近之人反倒是纷纷侧身避让,恐被疾病沾染。此处终日不见阳光,湿气重得仿佛能捏出水来,健康在此绝非易事。
随着时间推移,他终于揭开了空气中那股刺鼻异味的谜底。此地无任何卫生设施可言,连简陋的茅厕亦不见踪影,人的生理需求只能在原地解决。吃食是否在此无从知晓,但后两者确是不争的事实。更令人咋舌的是,那些人对此不仅毫无忌惮,周围的囚徒们竟也呈现出一种习以为常的姿态,冷漠得让人寒心。
随着污物在时间的推移下不断发酵,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几乎能穿透人的神经,难怪那些看守和贵子一行人不愿涉足此地半步。他原本打算换上口罩抵御那窒息的气息,可转念一想,此举过于招摇。况且他刚被搜身,一无所有,凭空变出口罩只怕会引来囚友的告密,进而惹恼那位肥胖的看守,平添麻烦。虽然担忧告密仅是他的一厢情愿,甚至带有些许恶意的揣测,但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每一步都需谨小慎微,一旦失策,后果不堪设想。此刻,他对“度日如年”四个字有了切肤之痛,甚至忧虑自己是否会因长期吸入毒气而一命呜呼。
正当他被这难忍的痛苦折磨得几近崩溃,身体摇摇欲坠之际,他感应到了王秋水的异动。
他连忙呼喊:“秋水,快来救我!”
正欲骑行离开的王秋水闻言一怔,旋即神色紧张,急切追问:“你怎么了?快告诉我路线,我立刻去救你。”
一旁的邱芷兰见状,迅速将邱芷莲安置于车后座,自己也跃上一辆自行车,蓄势待发。
他继续指导:“你先向下走,到了岔口我会告诉你方向,跟着指示就行。”
王秋水点头,脚下一蹬,边骑行边问道:“你刚才那绝望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现在听起来,似乎并不太急嘛。”
他虚弱地回应:“谁说不急,我已经快被窒息了。”
王秋水惊讶:“啊?他们给你做了什么实验,还是下了毒?解毒药你吃了没,有用吗?”
他解释:“并非你想的那样,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毒’。”
随后,他将遭遇一一告知了王秋水。
听完叙述,王秋水爆发出一阵大笑:“你早上下手解决了那几个家伙不就得了,现在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你不明白,这叫深入敌后。”
王秋水接口道:“你没事就好,我刚都准备好狂奔过去了,看来不必那么火急火燎了。”
他语气急迫:“怎么不急,我真快中毒而死了,快来救我!”
王秋水连连答应:“好好好,我们正赶往你那,稍等片刻。”
他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默默为王秋水指引方向。多亏有扫描仪,否则在这般境地下,断不可能知晓确切方位。贵子他们没有蒙住他的双眼,恐怕也是笃定了他双目已盲,无法识别周边环境。
邱芷兰见王秋水嘴角含笑,不禁问起原委。当王秋水复述他的遭遇后,三人皆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并未提及那名女孩,以免让王秋水分神。他更担忧的是邱芷兰的情绪失控,以她的性格,定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而这将有悖于他的计划。
夜幕已深,却无食物送入,饥饿感让他的肚子不甘寂寞地“咕咕”作响。他人投来一瞥,旋即转开视线,对他们而言,饥饿似乎已成为常态,肠胃早已习惯了沉默。
他轻叹,难怪这群人被视为“素材”,而非活生生的人。既为素材,自是无需滋养。尤其在末日,食物珍贵无比,怎可能人手一份。可那胖子的啤酒肚却成了他心中又一死罪——自顾享受,任同类挨饿,这已非人性所能容忍。
他进到这里这么久,未再见新人被投入。生还者难觅,或许这正是王哥当日那般有恃无恐,甚至洋洋得意地向那轻浮青年炫耀的缘由。
更令他好奇的是,那胖子意欲与何方进行交易,尤其是以幸存者换取军火。军火,那是寻常人难以触及的存在,若是在从前,更是想都不敢想。
末日之下,若真有人洗劫了军营或是军火库,那几辆军车的来源便有了合理解释。
但若是真有人掌握了军火库,自用岂不更佳,何必用来交易?毕竟子弹无情,卖出的军火说不定哪天就会反过来夺人性命。更让他费解的是,普通人需要这么多幸存者做什么,毫无逻辑可言。
故此,与那胖子交易的很可能就是市中心的幸存者基地。唯有那里才能有如此丰富的军火供给,且他们正接纳幸存者,经由胖子这样的中介,收纳速度无疑更快捷。
但基地为何要容纳众多幸存者?仅仅因为劳动力短缺似乎过于简单。以他当前所处的环境,能活下来的已是侥幸,遑论从事体力劳动。基地不可能对此毫无察觉,却仍与胖子合作。
加之胖子对他们的称谓——“素材”,一切变得愈发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