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缘拽着饼跟着云哥儿跑前头,没一会儿就跑到赵大匠家门口。
“爹!爷!开门,我回来啦!”
云哥儿上前去拍门,过了好一会儿,里边才传来脚步声,随即是扯门栓的声音。
“云哥儿,秋缘……你们怎么那么早。”
赵大匠打开门,看见孙子和林秋缘都吓一跳,连忙把门大打开让二人进来。
“赵爷爷,先别关门,我哥哥他们还在后头。”
赵大匠手里还端着个碗,下意识又想把门关上,林秋缘连忙喊道。
“爷,我娘和妹妹怎么样了?”
云哥儿拽住他爷的袖子,眼里满是担心。
“你娘……在屋里,去看看吧,爷要去小湾给你妹妹挤羊奶喝。”
赵大匠欲言又止,举了举手中的碗,便准备出门去。
林秋缘猜测定是牛婶儿没有奶,他们家的母羊还在哺乳期,倒是能撑上一段时间。
云哥儿带着林秋缘,小心翼翼地推开他爹娘的房门。
屋里有些安静,摆了一张竹屏风挡住床,林秋缘能听见勺子和碗的碰撞声。
“娘……”
云哥儿绕过屏风,见到他娘一脸苍白地靠着床,艰难地吞咽着,眼泪一滚,就流了下来。
何氏端着碗也是一愣,回头就见俩孩子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俩怎么那么早?家和他们呢?”
何氏又舀了一勺药喂给牛氏,才开口问道。
“哥哥他们在后头,我见云哥儿先跑我就跟着跑了。”
林秋缘闻到屋内的久久未能消散的血腥气,有些难受地皱起眉头答道。
牛氏喝完了药,陈氏递给她一颗麦芽糖,牛氏抬起手,虚弱地接过,将糖丢进嘴里抿着。
“云哥儿,秋缘,快来看看妹妹……”
陈氏又拿了枕头放在牛氏身后,牛氏忍着疼,扯起嘴角对着两个娃娃招手。
牛氏的床前放着一个竹制摇篮,娃娃包在襁褓里,红彤彤又皱巴巴,脸色有些发青。
林秋缘踮着脚扒着摇篮边缘往里头看,看清小娃娃的样子,她不由得有些担忧——皱皱巴巴的娃娃脸色发青,呼吸也有些微弱,一看就是在娘胎里憋气太久了。
“娘,妹妹的脸怎么是绿的?”
云哥儿站在背光处,想伸出手去戳戳妹妹的脸,又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伤到妹妹,只摸了摸她的小耳朵,没成想就听见妹妹哼哼唧唧的声音,往一旁挪了挪才看清妹妹的脸色,云哥儿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儿的云哥儿,过几天妹妹的脸色就变回来了……”
牛氏被扶着躺下,陈氏仔细给她正了正头上的抹额,给她掖好被子,又去把窗户关紧。
“奶……”
陈家和几人也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来,凑到了床前来看。
“怎么都来了,来看看妹妹就出去吧,别把风带进来了……”
何氏见屋里一串孩子,不由得有些皱眉,连忙开始赶人。
“外婆,我带了牛婶儿爱喝的水来。”
林秋缘突然想起来她塞进书包的竹筒,一拍脑袋,连忙窜出去拿。
“成,我跟你一块儿去,你肖奶奶在煮醪糟丸子,你们吃了早饭没?上学可别迟到了。”
陈氏跟嫂子交代了两句,也起身跟了出去。
“秋缘,外婆跟你商量个事儿。”
林秋缘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抬头看向她外婆。
“你能每日都给你牛婶儿提点水来吗?”
陈氏直勾勾地盯着外孙女的眼睛,眼里满是坚定。
“你牛婶儿昨儿……差点就……多亏了你的水,让你牛婶儿有了力气,才一咬牙,把这个小妹妹生了出来,若是再晚一些……你牛婶儿和小妹妹都……”
话题有些沉重,陈氏说起来也有些哽咽。
林秋缘脑袋有些发懵,后背一片冷汗,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喝完醪糟快去学堂吧,莫要迟到了,外婆先去给你牛婶儿煮碗糖水蛋。”
陈氏笑着摸了摸林秋缘的脑袋,接过她手中的竹筒,往赵家灶房去。
林秋缘好半天都没回神,仔细在脑中回想着一幕幕,心中的猜想越来越大,林秋缘下意识地咬紧下唇。
“秋缘?快来吃碗醪糟蛋,吃了好上学堂去……”
肖大脚端着碗正准备进饭厅,见这娃娃愣呆呆地站在廊下一动不动,估摸着有些吓到了,连忙招呼她。
几个娃娃喝了碗醪糟蛋,便背了书包上学去,云哥儿本想请假在家陪他娘,也被赶走了。
一出赵家大门,几人就碰上准备也去上学的罗大宝。
老张氏一见几人,便惹人厌地叫住几人,一张口就是恶毒的话。
“诶,赵家小子?你娘生了个啥?我听着不太好啊!还能活吗?要不要准备棺材?要是急着用,我家老头儿的寿材可以卖给你家啊!”
云哥儿小脸一垮,眉头一皱,便开始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张氏破口大骂,“我呸,你管我娘生了个啥!你才不能活了!我看你一大早印堂发黑,你就活不过今儿!”
林秋缘几人看着云哥儿跟肖奶奶骂街的同款姿势,不由得有些汗颜。
云哥儿也不等老张氏再说什么,恶狠狠地啐了老张氏一口就跑,林秋缘几人连忙跟上,路过罗大宝身侧时,几人也恶狠狠地瞪着他,拒绝与他同路,提起劲儿就一口气跑出老远,把身后的罗大宝狠狠甩开。
“呸,这死老太婆也太可恶了!居然……居然咒我娘!等我放学回家去,定要告给我奶听,让我奶去撕烂她的嘴!”
云哥儿用手撑住膝盖,累得大喘气,等缓过气来,站起身一拳打到了路旁的树干上,落下不少树叶。
林秋缘几人连忙蹦开,不为别的,就害怕树上有毛虫,被蛰了可不得了,那可是要起一身包的!
“对!一定要告诉肖奶奶……”
几人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全被牵着母羊回来的赵大匠听见,不一会儿肖大脚就拿了扫把从院里冲出去直奔老罗家,把他们家大门拍得砰砰直响,没一会儿就跟老张氏打成一团。
没一会儿,周遭的邻居全出来看戏,不少人还在吃早饭,直接端着碗就出来了,还有人在扫院子,举着扫把就来了。
老张氏好吃懒做,养了一身肥膘,当然打不过常年劳作的肖大脚,再加上肖大脚瘦一些,又灵活,把老张氏压在身下拿扫把狠狠地打了几下,又伸出手在老张氏的软肉上狠狠地揪了几把,才站起身将散乱的头发拢至尔后,直直地瞪着地上撒泼的老张氏。
“狗杂种的,清早八晨就给老娘找晦气,老娘没撕烂你的狗嘴已经算对你仁慈,老娘要是再从你口中听见咒我家燕儿的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我听见一次打一次!”
放下狠话,肖大脚捡起地上的扫把便潇洒离去,留下还在地上撒泼的老张氏和一众吃瓜群众。
赵大牛早上扫院子的时候刚好也听见老张氏嘴欠,便与周遭没吃懂瓜的吃瓜群众大致解释了一番。
众人都觉得老张氏活该,也太狠毒了些!牛氏拼了命才把孩子生下来,两家再怎么有仇怨,也不该这样咒人家!众人都直呼肖大脚做得好,也有不少小媳妇儿羡慕牛氏,遇到肖大脚这样好的婆婆,毕竟她们中有些人的亲娘,都不一定这样护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