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白庭义掘地三尺,反复搜山,也没能找出那个罪魁祸首。
吃了这样大一个闷亏,他这个帮主颜面何在,于是公开悬赏万两白银缉拿凶手归案。
风声闹得这样大,青山帮最先得到消息,左戎被这一消息唬得不知南北,急得团团转,他要下山寻人,被周数拦住了去路。
仇人一死,这人就活泛了,一改之前莽撞轻狂样,他拉着左戎苦口婆心地劝,“在悬赏,就说明你主子暂时安全,你去别自投罗网,到时不仅救不了你主子,还有可能帮倒忙。”
这个道理左戎何尝不知,但是他实在是急,他才到主子身边,压根还没摸清这位主子的行事作风,主要是他不能不管她。
别人当她是小子,他却知道她是个女儿身,若是落入了贼人之手,不知会被怎样折磨羞辱。如果没能护住她,将军肯定会责怪自己的。
周数见他纠结,便对症下药,“若是你主子来此与你会合,到时你不在此,又如何?再说,你想想,你主子给你的任务是救治那只苍鹰,你能抱着那个苍鹰下山?怕是要被白龙帮的人砍成肉酱!况且,你不能把那鹰扔这里不管吧,先说好,你若不在,我也是不管那只鹰的。”
左戎被他这番话说得没了言语,主子说的没错,这人就是欠打,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你且暂时听我的,安心留在此处,寻人的事,由我来,”周数从左戎眼里看出满满的不信任,很是无奈,“你别这么看我,我跟白龙帮那是世仇,不可能为一万两白银折腰,这一点,你要信我,我说寻人,那就是单纯寻人。”
他越解释,左戎越是不信,“一万两不够你折腰的,那十万百万呢?你是不是就可以了?”
周数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人跟他主子一个德行,既可恨又欠抽。
他伸手指着左戎,破口大骂,“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什么叫世仇你懂不懂?杀我全家的那种世仇,你懂没懂?”
左戎本被他那句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逗笑了,这人怎么动不动就说这种话,虽然他的胸毛确实显眼,不过不等他讥笑出声,周数下一句话如同冰水一样兜头泼了下来。
他不仅讥笑不出声,还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其实这人本性不坏的,除了冲动莽撞外。
他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如同雕像一样。
周数见他如此,无奈摇头,“我说这些可不是要你同情我的,是让你明白,我周数说到做到,说下山寻人就是寻人,不会有别的,你就在此好好救鹰!”
周数领人守在各处要道,日日候着,顺道截取各方传回来的消息,一连半月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不过庆幸的是,白龙帮那边也是白忙一场。
接连寻找了半月,依旧一无所获,劳力伤财不说,帮里的气氛也如同数九寒天的气候一样,越来越冷。
白庭义之子白富鸿早就瞧这位二叔不顺眼,原因无他,这两人都对帮主之位垂涎已久,且互相觉得对方德行不能服众。
如此这般,白富鸿便提出了撤回人马,保存实力要紧的建议,他说得有理有据,如今白龙帮元气大伤,朝晖堂需要重修,处处需要人力财力,还是先保存实力。
这仇嘛,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可以慢慢来。
原就追随白庭善的帮众,渐渐冷了心肠,但也无力回天,毕竟人已经不在了,再说,上头还有帮主,他们也只能听之任之。
白庭义将这一切都瞧得明明白白,他觉得白富鸿言之有理,又不能寒了帮众的心,更不能咽下这口气,于是将矛头引向了青山帮。
两个帮派离得最近,若是贼人逃入青山帮,他们有意帮护,那他们寻不到人也合情合理。
所以,趁此机会,将青山帮一网打尽,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这一晚,后山石牢四周的守卫少了一半。
气候越来越冷,石壁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严霜。
风珏从石板缝隙里往那边看,这么冷的天,她担心对面那个人会被冻死,她刚刚去了那边石崖一趟,冷得很。
这些天,她躲在此处,全靠这人救济。
说来也巧,那日她跑进后山,蹲在那处石崖顶端躲过了搜捕。
后来她意外发现这石崖其实是空心的,且很有可能连着大牢,于是从顶端凿了个洞,顺着洞口滑了下去。
她在山崖空腹之地摸索了很久,找到了一处通往别处的小道,只够一个人侧身通过的那种,于是她顺着道一直挪,最后竟然真的发现了一处石牢。
这石牢不大,四周都是石板,纯天然的。
石板那边关着一个人,蓬头垢面,身上有伤,那人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看来是个有功夫的人。
那人看着满心戒备的样子,倒是没有出卖她,除了第一日没有理她,后头每日还能丢一个馒头给她。
外面搜捕风声很紧,她出去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再说她还疑心谢家将军那弟弟跟奶娘母子会不会被抓来白龙帮,索性就潜伏了下来。
她从石洞往那边看,那人一动不动,她侧耳细听,发现还有呼吸,便松了口气。
她在石板上轻轻叩了叩,那人闻声望过来,经过多日相处,这人已经没那么防备她了,至少愿意露脸给她看。
她朝那人用气息吹了一口气,然后无声问,“外面的守卫还在吗?”
那人摇了摇头,挪动着步子朝这边挪过来,他的腿坏了一条,行动很不便,短短几步路,他挪了很久才走完。
待那人走拢时,她才小声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那人先是眼里放光,于他来说,可能这是唯一逃出去的机会了,随即那光又黯淡了下去,如今的他,如同废人,只会拖累人。
风珏将他这些微妙的变化全看在眼里,知道他纠结的是什么。
她不喜欢这种纠结,这种纠结,除了使人丧失行动的勇气,没半点好处,这可不是什么三思而后行的优良品行,这仅仅只是消耗自己的信心跟勇气,她直接道:“你只需要说想不想跟我走?别的一概不要想!”
那人痴望了她半瞬,随即点头,“想,但我会拖累你......”
“够了!后面的事,就不要操心了,交给我就行,”她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对着眼前这块石壁划痕,她一边动作一边低声说,“外面的守卫少了一半,今夜是逃出去最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