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凤梧如此说,风珏心中漏跳一拍,随即望向凤梧,她与此人很少共事,也不大了解此人。
但显然,此人对自己倒是颇有几分了解,只是不知道此人为何会对自己的事感兴趣。
既然是他心中有理想的人选,为何会问起自己的意向?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依旧保持沉默,赫连长澈没表态前,她不会做声。
“大人所荐之人是?”赫连长澈问的是凤梧,眼睛却是看向风珏的,他亦是不知凤梧为何会问到她的意向。
凤梧也正看着风珏,听了赫连长澈的追问,他温声开口,“回禀王爷,我所推举之人正是谢临谢校尉,不过风校尉与谢校尉二人配合默契......”
后面怕风校尉不同意的话他没说出口,人家搭档多时,配合默契,忽然拆散,这样的举动着实不合常理且影响颇大。
赫连长澈听了这话,慢慢皱了眉头,他定定地望着风珏,他知晓她跟谢临配合默契,是最好的搭档,若是强行将她二人拆开,确实不妥。
战场之上,本就凶险万分,若是因拆了她的搭档而置她于险境,那跟直接谋害她也没啥区别。
他摆了摆手,正欲否定凤梧的提议,风珏本人却先开了口。
“谢校尉着实堪当此任,王爷亲自与谢校尉一议便知。”
凤梧见风珏无异议,心下一松,又深觉过意不去,想了想又道:“风校尉跟谢校尉搭档多时,配合默契,我这一提议,多有拆散之嫌,这样吧。”
他朝一旁的紫嫣望去,“紫嫣这丫头除了舞刀弄枪,一无是处,若是谢校尉领了斥候营的职,这丫头就到风校尉跟前搭把手,到时候,烦请风校尉多教导她一二。”
凤梧也是有私心的,纵观军中所有少年英才,他唯独对风、谢二人最是中意,此二人不仅武艺了得,且人品贵重,跟紫嫣年龄相仿,若是能凑成一双,也不失为良配。
他内心是不希望紫嫣嫁入高门世家的,以紫嫣洒脱不羁的性子,若是入了世家门第,一生就被束缚住了。
他所求不多,只希望紫嫣能觅得良人,平安顺遂的过一生。
紫嫣跟着他们在沉沙关,一待就是八年,如今年已十九,若是在京城,她早已成婚,而她自己浑不在意。因为怀揣仇恨,也因为自己,她着实被耽误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心思各异。
横颜默默地垂了眸,五指慢慢回握成拳,一语也无,他何尝不懂凤梧的用意,只怕这番用意反倒伤人心。
紫嫣自己慢慢凝了眉,她很矛盾,她第一次见风珏的时候,就被对方所吸引,但这仅仅只是吸引和崇拜,并无旁的,可是凤梧,他是什么意思呢?
贺连生倒是心生欢喜,他几乎是看着紫嫣长大的,性格洒脱率真,武艺高强;而公子呢,人品贵重,少年有为,前途无量,堪称良配。
风珏自己先是一愣,随后慢慢地弯了眉眼,她见识过紫嫣的功夫,那一手剑法使得行云流水,若是能与之共同作战,将会所向披靡。
然而,细观在座诸人的神色,事情似乎不止这么简单。
在葫芦庙跟他们共同御敌时,她就看出了紫嫣姑娘待凤梧的不同,凤梧缺失的那条胳膊,终是紫嫣以身补上了,她就是他的胳膊;而凤梧,整颗心都在紫嫣身上。
赫连长澈看着下面神色不一的众人,慢慢地也品出了不同,最后,他温和出声,“此事还有待商议,谢校尉本人是什么意思,尚且不明。”
紫嫣听了这话,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她望向风珏的眼睛纯澈净莹,丝毫不掩饰她的情绪。
风珏亦是温和地望了她一眼,而后垂了眸。
她在想,等谢临真的领了斥候营的职,即使紫嫣不来,自己总归不会是一人的,裴野、方明都行,再不济,将左戎从海棠苑拉出来,有周数在一旁帮衬,迎枝也撑得起海棠苑的生意。
凤梧抿着唇,微微颔首,看不出情绪。
赫连长澈扫视一圈,再次指着地图,沉声开口,“清顺台东北方是一片低凹山岭,崎岖逼仄,本不适合大军伏击,但伏军来得恰到时机,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横颜跟风珏瞬时了然于心,他二人离得近,一侧眸就可对上视线,此时,他二人视线一触即分,便知晓对方跟自己想到了一处。
“王爷的意思是,我军朝清顺台进发时,敌军也朝清顺台进军。”凤梧闷声说。
紫嫣拔高了声音,显然带了怒气,“想不到,敌军对我军的动向,竟了解地如此透彻。”
风珏没有言语,只盯着清顺台周边的地形沉思,其实她早想到了这一点,清顺台周边并无适合伏击的地点,而北燕大军来得正是清顺台守军溃败之时,哪有如此巧的时机?
除非对我方大军的动向了如指掌,否则,驻守云边城的北燕大军,根本来不及驰援清顺台。
既然如此了解我方军情,对方的探子在探取军情这方面着实手段了得,这也说明萧炎那厮是作了万全准备的。
赫连长澈慢慢地点头,他凝眉盯着地图,五指慢慢回握成拳,心想,萧炎那厮身后有高人。
现场无人接紫嫣的话,陷入一时沉默,许久后,横颜才出声打破静默,“河中府那边的援军,不知何时到达?”
横颜思索的更多,今日进军清顺台的情况不理想,一是敌情所知甚少,二是敌有伏兵,三嘛,我方大军着实疲乏,全靠一口气撑着。
主力大军经过长途跋涉,没来得及好生歇息,就接连两次迎敌,此次攻打清顺台,王爷着实也有些心急。
他暗中瞥一眼上首的人,暗叹一气,也情有可原。毕竟王爷还小,年少气盛在所难免。
至此,也不必把话拿到明面上来讲,都心知肚明,以宁郡王的抱负和心智,不可能像北晋王一样,只甘心驻守一隅疆土,远离朝堂纷争。
这位王爷势必是要取去争的,既如此,也正好,自己甘愿在沉沙关蛰伏八年是为何?还不是为了复仇。
既然道相同,谋无异,那就一道往前走。
只是,宁郡王跟当年初到军营的主子一样,手无重兵,身无追随者,举步维艰。
今日之所以困难重重,寸步难行,还是身旁无可用之人所至。
“据信上所说,估摸着半月后可抵达雁西。”赫连长澈冷声说出了这句话。
听了这话,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从河中府调兵到雁西,比从京都可近多了,但是,从京都来的兵都已经跟敌军交手两次了,河中府的兵还在路上。
节度使裴茂兼任河中尹,其继室是淑妃娘娘的胞妹万容,用脚指头想都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