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之野知道说了他也不会听,更不会在他脑海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原之野忍不住唉声叹气道:“真是造孽啊!”
槲寄尘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搭腔,只添柴,搅动蛇汤假装忙碌,也不看他,只盯着烧红的碳,冒着的热气发呆。
空气沉闷了许久,最终原之野最先受不住了。
凑近槲寄尘身旁,摊手道:“手拿来,”
槲寄尘不明所以,呆呆地望着他,半天没动。
“把脉!”原之野很是不爽,吐出两个字来。
乖乖把手递上,槲寄尘也不吭声,就那么盯着远处的溪流,希望时间快点流逝,如同溪流一样奔腾不息,把这诡异的安静带走。
好半晌,原之野才把手收回,不过却沉吟不语。
槲寄尘忍不住问道:“怎么?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
原之野突然看着他笑:“的确是无力回天。怎么样,你就快死了,什么感觉?想好遗言了吗,有什么要交代的?”
槲寄尘不语,起身走到溪边,然后走进溪流累积的水潭,整个人没入水中。
原之野只呆愣的看着这一切,并不阻止他,就该让这冷水刺激刺激他的脑神经,不然总是不顾后果,一意孤行。
也不怕他出什么意外,原之野显然已经做好了替他收尸的准备。
捡来一根长竹竿,主要是为了他浮起来的时候好捞,他不想湿了衣裳去水中拖槲寄尘。
木随舟的咳嗽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安静诡异的画面。
槲寄尘从水里冒出,甩甩头发上的水珠,冲原之野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麻溜的去看看人醒了没。
原之野正转身还没走到帐篷门口,木随舟就先出来了。
见槲寄尘不在,四处张望,结果人还在水中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也是亮晶晶的。
原之野呆了,槲寄尘也呆了。
木随舟问他:“你在水里干什么?”
“刚才出了好些汗,我来这儿洗一洗。”
“那你穿着衣服洗?”
槲寄尘面不改色道:“衣服在吴阳家里被弄脏了,反正都要洗,就直接下来了。”
木随舟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地看着水中的槲寄尘,一双眼睛锐利地扫视着他,又转到原之野身上。
原之野嗫嚅了一句:“他偏要下去,我也拦不住!”
槲寄尘震惊,这原之野怎么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明明你什么都没做好吗!
明明是你说的我快死了,我就死前洗个澡,干干净净地走都不行啊?
水下的拳头紧握,槲寄尘面上确是不显。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木随舟才缓缓道:“赶紧起来吧,当心受凉,感染风寒。”
“是,马上就来。”
槲寄尘利索地爬上岸,怕把毯子什么的打湿了,拿着包袱绕到帐篷后去换衣服了。
原之野对木随舟说道:“大爷,今天炖了蛇肉汤,很是滋补,待会儿你多喝一点。”
“嗯,有心了,那你出去找吃的可有受什么伤?”
原之野摇头否认:“并没有,就是让一只兔子溜了,没抓到,实在可惜。”
木随舟宽慰他道:“呵呵,人没事就好,下次你会猎到更好的猎物的。”
“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名字应该是是取自西汉贾谊的惜誓中的那句:“乃至少原之野兮,赤松、王桥皆在旁。”大概意思应该是到达了少原的荒郊野外,看到赤松、王乔在少原旁,这粗略看是没什么好的意义,不过要是你仔细读过的话,就应该明白了你父母对你的期望。”
原之野知道他是为了白天有人骂自己是野种的事,现在来宽慰他,沉默半晌,才回道:“我只知道是为怜惜屈原不得志而死写的,其他意思还不明白。”
“以后你会明白的,等你像我这么大的岁数了就知道了。”
“嗯。”
槲寄尘支起一个架子,把那根长竹竿搭在上面,然后才拎着湿哒哒的衣服过来把它晾好。
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问原之野:“饭就快好了吧?”
木随舟转头凉凉地眼神看着他不说话,手里搅动着蛇汤。
槲寄尘被这眼神看得发毛,这木随舟一不说话还是很有威严的。
槲寄尘正要走开时,原之野回他了:“嗯,现在已经好了,你来舀饭吧,我把芭蕉叶拿来铺上。”
“哦,行。”
三人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只有寥寥几句交谈,饭后,原之野说是要去找什么新的毒物,趁着晚上好抓,就先离开了。
槲寄尘磨磨蹭蹭的洗了碗筷,又拖拖拉拉地刷泥钵,站在架子前把衣服都翻了几遍,抬头不知是几十回望天的时候,木随舟终于发话了。
“你把内力传给我了,身体有什么不适没有?”
“没有,休息一阵就好了。”
木随舟又问道:“你的蛊毒呢?小野给你看过了吗?怎么说?”
槲寄尘坐下,机械地重复着拿柴火棍刨着碳,“没事,和从前一样”
见木随舟不信,槲寄尘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木随舟问他吴阳他们那些人是怎么处理的,槲寄尘说是废了武功,就没管了。
木随舟显然是不信的,不过既然不肯说真话,那也多说无益,于是便没继续问下去了。转身叫他不要懈怠,好好把功法练熟,然后就去睡了。
待木随舟进了帐篷后,槲寄尘松了一口气,起身拿剑离帐篷远一点,然后才练了起来。
原之野带着一竹筒的毒物回来,见他还在夜色下刻苦练习,不由得啧啧嘴,“大晚上的不睡觉,那么勤奋呢!看来我也得努力了,不能那么懒散,不然落后于人太多了。”
槲寄尘练剑练累了,就打坐练心法,心法练不下去就练乘渊鬼步。总之,不让自己停下来。
木随舟问原之野那些人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原之野说他是和自己一起先走的,槲寄尘垫后处理的,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
木随舟道:“他身上的蛊毒,可有严重的迹象?”
原之野道:“没有,或许是他的蛊毒太强大了,所以对吴阳下的蛊毒只有短时间内有反应,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搞定了那些人,然后把我放出来,再去救大爷你了。”
半真半假的话最会令人信服,原之野隐瞒了他和槲寄尘的自救手段,不过对于蛊毒一事却是心中所想。
凭借多年的经验,木随舟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但既然一个两个都在说谎,那么就不要那么较真了。
就算是把那些人都杀了,那又如何,还指望对一群要玷污自己的人心慈手软吗?不过是手段上的差异罢了,又没有伤及无辜,这两个小子也太紧张了些。
木随舟盘腿坐着:“嗯,那我先休息了,你盯着一会儿槲寄尘,要是得空就和他对练一会儿,反正不让他歇着就行。”
“哦,最好是让他累得明天爬都爬不起的那种累。”
原之野问道:“哦,为什么啊,大爷?”
“不为什么,照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