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恭来找刘冬阳,准备谈的,就是这件事。现在刘老板先说了出来,陆文恭能不激动吗?
刘冬阳之所以这么想,其实是有私心的。
他想开拓海外市场不假,但主要目的,还是利用这种业务,为自己争取利益。
他需要一个代理人。而陆文恭正适合做这样的代理人。
“好,你详细说说,你准备从哪里入手?怎么操作?”他的这话,已经有暗示的意味了。
陆文恭顺杆往上爬,往前凑了凑身子,保证道:
“我说过,只要我发了财,一定少不了你刘老板的那份。”
刘冬阳摆摆手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具体怎么做,你一定考虑过了,不然你不会现在来找我。”
陆文恭盯着刘冬阳,猜测着他的心思,试探着说道:
“我想先从苏绣和茶叶入手,第一步,去外商俱乐部,那里有欧美各国驻海城代办处的商人,只要有人感兴趣,咱们就有的谈。”
刘冬阳略一思索,道:“你可以先去试试,不过,那些常年在海城的外商代表,他们手头有很多现场的供货商,咱们去跟他们谈,优势在哪里?你想过吗?他们凭什么放弃原来的供货商,而换成咱们?”
“我有我的渠道,别人能提供的价格,我也能提供,甚至更低。”陆文恭信心满满地说道。
这一点,刘冬阳丝毫不怀疑。陆文恭在田氏江南织造厂多年,有不少商界的人脉。
“老陆,你会外语吗?”刘冬阳突然问道。
陆文恭摇了摇头。
刘冬阳一笑:“不过,这也没什么,那些常年混迹海城的外商代表,华语说得都很好。不过,华语说得越好的外商,越是华国通,咱们从他们身上,占不到多少便宜。”
“说得也是。只是咱们又不会外语,找那些不会说华语的外商,沟通是个问题。”
陆文恭皱着眉头,面露难色。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刘冬阳眉开眼笑,给他提示。
陆文恭一拍脑门:“嗨!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你不就是翻译官嘛。会外语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
刘冬阳嘿嘿笑道:“这事既然想到了,就马上开始干。不过,想想法子,给咱们自己多赚点。”
“何须冬阳兄弟提醒,愚兄我肯定不会少了你的。”
刘冬阳本想给他支个招,转念一想,陆文恭,商界宿将,他只要想到这一点,该怎么做,不用别人指点。
“好。那我先回去忙了。”话已说到这份上,陆文恭识趣地告退。
刘冬阳见他出门时,不忘随手把办公室的门带上,心中甚慰。
他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纸和笔,把身上佐藤理惠交给她的那份名单,抄录了一份。
两份都装进衣兜,重新出了门。
这一次他没有开车,出门叫了辆黄包车,奔齐连凤的住处而去。
……
虽然跟齐连凤已经说好,有空就帮她搬家,搬到自己的住处。
这两天事情多,忙不得闲。一直没有空下来。
现在已是晚上,之所以没有开车过去,是不想引人注意。
来到齐连凤住处,她也刚从医院回来,前后脚跟着。
关上门,齐连凤才说道:
“我明天晚班,白天没事,正好可以搬家。”
“好,到时候我叫上两个人,过来帮忙。”刘冬阳看了看屋子,也没多少需要带走的东西。
不过,他还是决定,叫上蒋魁和老郑,开着车过来搬家。
光明正大的事,就是要有人知道,有人帮忙!
“连凤,”刘冬阳从身上掏出他抄录的收货人名单,递给齐连凤,“这个名单,你转交给上级。”
“这是什么名单?”
刘冬阳把名单的情况,简要跟齐连凤说了说,又提到佐藤理惠已回海城,并且让他负责新业务的事。
“我怀疑,她有可能要私运烟土,或者类似的物资,赚取暴利。”
这是刘冬阳今天一直在想的问题。
进口洋布,在华东一带销售,确实能赚钱,但如此神秘的业务,肯定不只是洋布这么简单。
要说走私武器,作为特务机关,用不着让他一个商行代为办理。
“你把这个情况跟组织上反映反映。另外,我有种隐隐的预感,佐藤理惠手上,可能有一个情报网。是否跟这些收货人有关,请组织上安排,秘密调查一下。”
齐连凤担心地说道;
“冬阳哥,如果这名单真是她的情报网,你把它交给组织,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一旦这些人出了状况,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你。”
刘冬阳轻轻一笑,他看到齐连凤替他担心,也于心不忍。
“连凤,你放心吧。我想佐藤理惠绝不会这么没脑子,把自己情报组的名单,交给我这样一个华国人。”
“你的意思,这份名单……”
刘冬阳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名单里有名堂,请组织安排人去暗中调查。这些人,最多只是她贩卖私货的分销点。咱们暂时都不用管他。”
停顿一下,他又说道:“我在给他们打理这种业务,应该跟组织汇报。”
作为有先知先觉能力的刘冬阳,他知道一个潜伏人员,如果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隐瞒不跟组织汇报,将来迟早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很多地下工作者,后来都遭到不公平对待,正是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历史经历。
“嗯。我知道了。”
齐连凤对刘冬阳缜密的思维,由衷地信服,几乎对他言听计从。
她起身去给刘冬阳泡了一壶茶,倒在茶碗里,递过来。
确实有点渴了,刘冬阳端起茶碗,喝了两口。
“冬阳哥,我也要跟你说一件事。”齐连凤道。
刘冬阳放下茶碗,追问道;“什么事?”
“我今天碰到李文忠了。”
“李文忠?”刘冬阳差点跳了起来,随即发觉自己的失态,镇定下来,又问道,“他去医院找的你,还是偶然碰到的?”
刘冬阳想起李文忠曾经对自己说的话,难道他一直在暗中盯着齐连凤?
“看把你紧张的。他受了点伤,到医院来处理,碰巧我当班,算偶然遇到吧。”
齐连凤说得轻松,刘冬阳可不这么想。
他这是找了个借口去接近齐连凤而已。但他没有说出来。这怎么说?说出来多少有点酸。
“我感觉,文忠的身份有些神秘,他到医院都是化了装的,我差点没认出来。”齐连凤继续说道。
“哦。”刘冬阳支吾着。
他没有把李文忠是军统的情况,告诉齐连凤,既是为了保护李文忠,也是为了保护齐连凤。
“你刚才说,他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