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魁见刘冬阳在张久升面前,替他求情,心中颇为感动。
要知道,入了青帮,发过誓,永世不得背叛,不得做对不起青帮的事。他若离开刘冬阳,还只能待在张久升手下,要走,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张久升的黑市交易,蒋魁都一清二楚,就这一点,他要离开,保不住张久升就会跟他三刀六洞,以绝后患。
今天在张府,张久升没有跟他翻脸,完全是看在刘冬阳的面子上。张久升还想跟刘冬阳拉近关系,特别是蒋魁说了,刘冬阳拜日本人为义父之后,张久升更是觉得抱住了一条大腿。所以,亲自把蒋魁送了回来。
刘冬阳敬重蒋魁是条汉子,可有些话,又不能说得太明。
他叫齐连凤先回房,他和蒋魁,在客厅,面对面坐下。
刘冬阳掏出香烟,点上。蒋魁不抽烟,老老实实坐在对面,等着。
一支烟抽完,刘冬阳才慢条斯理地问道:
“蒋魁,你有什么打算,能说说吗?”
蒋魁沉默着,没有说话。
刘冬阳继续说道:“你我之间,撇开老板和雇员的关系,我们就是朋友,是兄弟。你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无论你说出什么来,我都不怪你。”
蒋魁搓着手,抬眼看了刘冬阳几眼,终于咬牙说道:“我想找队伍,打鬼子去!我是华国军人,这样下去,真的很憋屈!”
“那你找到了吗?”刘冬阳冷冷地反问道。
蒋魁摇了摇头:“没有。”
“还是啊。你都不知道打鬼子的队伍在哪里,去哪找?找不到队伍,你一个人,能干什么?”
蒋魁又被问得哑口无言。
刘冬阳继续道:“蒋魁,你如果想走,我不拦你,我还会给你一笔路费。你刚才也听到了,张九爷也不会为难你。你若暂时没有去处,就留下来帮我。我答应你,任何时候,只要你有了更好的去处,跟我说一声,我放你走!不可再不辞而别!”
蒋魁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刘冬阳又补充道:“不过,只要在我这里待一天,就不能带着仇恨,我说的是,对日本人的仇恨。那样会给我惹麻烦的,你明白?”
“我,那我留下。”蒋魁小声回答道。
“你先回去歇息,好好考虑考虑,明天再给我答复吧。”
强扭的瓜不甜,强留下一个想走的人,他也不会尽心尽力。刘冬阳不勉强。
他心里很想把蒋魁介绍到红党军去,可是,他不能。这样做,相当于在蒋魁面前,暴露了自己。
刘冬阳回到自己的卧房,齐连凤也悄悄尾随而来。
她关好门,才问道:
“怎么样?思想工作,做好了?”
“做什么思想工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真要走,留是留不住的。我把决定权交给他,就看他吧。”
转头又问齐连凤:“刚才你回来,那么开心,有什么好事吗?”
“组织上有新指示!”齐连凤道。
“快说说,什么新知识?”
齐连凤禁不住又笑了起来,冲着刘冬阳叫道:“‘雪莲花’同志,组织上要求,你现在保持静默,不得擅自做出不符合公开身份的行动来。”
“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不对,你刚才叫什么?雪莲花?”
“这就是你的新代号。希望雪莲花同志,在严寒和空气稀薄的缺氧环境中,傲霜斗雪,顽强生长,给世界带来希望!”齐连凤摇头晃脑地说道。
“这话是组织说的?”
“哈哈,是我说的。就那么个意思吧。”齐连凤笑道。
接着,又详细转述了“春风”带来的具体要求,也就是说,刘冬阳认长谷义达为义父的事,组织上是决定赞成的,也为此做了相应的部署。
这些部署,多数刘冬阳都曾经推断过,但有一点,刘冬阳没跟齐连凤说,组织上也没做那样的决定。
刘冬阳心中,希望组织上把齐连凤调走。
既然是单线联系,齐连凤留在身边,就没有意义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危险。
可是,在佐藤进和长谷义达的眼中,齐连凤已经作为刘冬阳的对象而存在了,再叫她离开,也确实不妥。
“连凤,我也要跟你说一件事。”
齐连凤瞪着明亮的眼睛,望着刘冬阳:“什么事?”
“长谷义达要我明晚带着你一起去他家。到时候还要照合影。他想寄回日本去,给长谷太太看看。”
齐连凤想了一下,问道:“你是担心,我如果出现在日本人的合影中,会不会有问题,对吧?”
刘冬阳轻轻点了点头:“我无所谓,到现在,我也不是红党党员,没有谁知道我。你呢?”
“你不是说,这合影照,是长谷义达寄回日本去吗?”
刘冬阳道:“虽然如此,不排除他会留下一张,甚至也不排除摄影师会私自多洗印几张,跟人炫耀。”
“那我就不去了吧。”齐连凤道。
她也不能确定,知道自己红党身份的人,有燕京的,也有望湖县的,这些人中,只要有人叛变,万一看到这张合影,认出她来,就会有无尽的麻烦。
毕竟这是跟日军高级将领在家中的合影。
如果平时在圣心医院,或者在大街上,被熟人遇到,随便可以找借口遮掩。
都跟日军参谋长合影了,要是被揭有红党背景,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冬阳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佐藤进已经跟长谷义达特别提到了你,你不去,说不过去。刚才你不还说,组织上要求我们,做符合我们公开身份的事吗?”
齐连凤苦着脸,急道:“那怎么办?去了不参加照相,可以吗?”
刘冬阳笑道:“人都到了,大家都照,你不照,什么理由?”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不去也不行,去了不照相也不行。要不我说医院有手术,走不开?”
刘冬阳还是摇头:“人家可是日军参谋长,一个电话打到圣心医院,任什么手术,也得转给别的大夫去做。我今天下午去医院找你,就是跟你商量这事。”
“可长谷义达为什么非要见我呢?”齐连凤抓挠着头发,愁眉不展。
“你让我想想……”
刘冬阳看着齐连凤,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