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
孟氏向外张望。
“我怎么听着,似乎有羊的叫声?”
王氏赶紧站起来,满脸期待。
“我也听见了。”
果然,下一刻,程秋若两姐妹的声音传了进来。
“祖母!我们回来了!”
听到声音,众人起身出门。
只见外面的山坡上,丛林间,密密麻麻都是或低头吃草,或卧在地上的羊。
粗略看去,有数百头。
后面,程风和程雷正在给帮忙赶羊的牧民结算银两。
牧民拿着银两,用不甚熟练的大鄞朝官话连连道谢,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程老夫人交代了一句。
“程雨,你进城一趟,去通知陈家,就说羊买回来了。”
姐妹俩正说着这一路的见闻,忽然就看到了程晟宣的身影,立马止住了话头。
“哥!”
姐妹俩惊呼一声,快步冲到他身边。
“哥回来了,真好!”
看着泪眼朦胧的两姐妹,程晟宣喉间一哽。
秋落和秋若不过也才十四五岁,这一路上,既要照顾长辈,又要对付杀手刺客,真是难为她们了。
他眼眶微红,伸手揉了揉姐妹俩的头,声音也发哽,略显沙哑。
“我已经听祖母和母亲说了,秋若妹妹和秋落妹妹可真厉害。”
“别怕,现在哥回来了,以后哥保护你们。”
听到这话,两姐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个不停。
一旁的王氏擦了擦眼角。
“行了,都别在这儿傻站着,吃过饭没,再一起用些。”
一行人再次回到屋内,姐妹两个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此番在牧元国的经历。
“什么?!”
“你们把提炼精盐的法子交出去了?!”
王氏端着碗碟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顿时气得将碗碟重重放到桌上。
“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们怎能这般轻易就交出去?!”
程老夫人冲她抬手,指了指凳子,示意她先坐下。
“好了,稍安勿躁。”
随后她看向二孙女。
“秋若继续说。”
“……我们还在牧元国都城买了一座宅子和两家铺子。”
闻言,程老夫人点点头。
“秋若做的对。”
“自古以来,盐都是禁制私人买卖的,尤其提炼出来的精盐品质好,太过惹眼,把法子交出来,换取牧原国皇子的庇护,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氏皱着眉。
“可是,那相当于让出去多少银子啊?”
程老夫人倒是一脸淡定。
“他获得的利益越多,就会越忌惮,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这里,程秋若垂眸深思,表情有些严肃。
“祖母,商萧旻应该是已经猜到我们的身份了。”
闻言,王氏死死攥住衣襟,面色微变。
牧元国是大鄞的附属国,若是将她们还活着的消息传给狗皇帝,那她们岂不是又没平静日子过了?
见她一副紧张模样,孟氏拍了拍她的手,用安抚意味的眼神看着她,小声道。
“莫慌。”
程老夫人眸光闪了闪,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那他可有说什么?”
程秋若摇摇头。
“并没有,但他有意无意的,提了两次复合弓。”
程老夫人淡淡一笑。
“既然他没有挑明,那我们也一切如常,至于复合弓,还不到拿出来的时候。”
是的,即便是陈家,如今也不知道复合弓的事。
“哈哈哈,好啊,想不到不过短短半月,老夫人竟真的买到这么多羊!”
是陈家父子来了。
王氏拉着程晟宣的手,转头看向程老夫人。
“婆母,是不是要让晟宣避一避?”
程老夫人看向大孙女。
“你们昨日到北荒城之时,没有见过陈家人吗?”
程秋芸摇头。
“当时怕被有心人发现,晟宣一直蒙着面。”
程老夫人稍加思索,随后摇头。
“不必!”
出了门,陈德林正吩咐着带来守城军赶羊。
听到动静,一回头就看到程老夫人身后的身影。
他赶紧挥手让守城军和侍卫们走远了些,然后激动的走上前去。
“晟宣?是晟宣吗?!”
程晟宣往前走了几步,站出来,冲他抱拳弯腰。
“陈将军,好久不见,晟宣给您行礼了。”
陈德林赶紧双手托着他的手臂让他起身。
“好好好,平安回来就好。”
不知是不是安洛的错觉,跟在陈德林身后的陈迎,在看到程晟宣的那一刻表情变了变。
只可惜那情绪一闪而过,她还来不及细品,陈迎面上就挂上了笑意。
“晟宣,原来昨夜那个蒙面的人,是你啊!”
程晟宣低头喊了一声。
“陈叔,好久不见。”
陈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回来就好。”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院墙边上堆着的玉米秸秆上。
“那是什么?倒是从未见过。”
闻言,孟氏眉心微拧,面露懊恼之色。
糟糕,竟然忘记收起来了。
程老夫人也往那边看了一眼,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
“哦,是前些日子在山上无意中发现的,我们看有不少鸟雀以此为食,就带了一些回来,没想到煮出来的粥竟然出奇的好吃,就把剩下的都砍回来了。”
陈迎走过去,拿起一根秸秆,扔到羊群里,很快上面的干叶子就被羊抢食了。
“看来,这叶子也可当做牲畜的草料。”
程老夫人笑了笑。
“这算什么?”
她让程雨拿来一根玉米,指着中间的玉米棒子。
“这玉米芯,还能当柴烧呢。”
“玉米?”
陈迎把玉米接过来,仔细查看。
“似金似玉,倒是贴切。”
“不知这玉米还有多少?明年开春,倒是可以种下试试。”
程老夫人垂下眼睑,嘴角轻轻勾了勾。
“我也正有此意。”
陈迎似乎还想说什么。
陈德林突然冲着他说了一句。
“行了,该回去了,如今也该我们忙起来了。”
父子二人冲着程家人拱手道别后上了马车。
本该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顾商犹豫着走过来。
“我师傅说,今年的冬天,应该不会平静。”
说完,他小跑着去追马车。
冬天不会平静。
这是何意?
程老夫人正思索着,孟氏有些些不确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婆母,儿媳觉得,陈迎他有些奇怪?”
程老夫人笑了笑。
“是吗?我倒是不觉得奇怪。”
随后她幽幽叹气。
“他只是犯了大多数手握重兵之人都会犯的错。”
想明白这话的意思后,几人面色微变。
“那我们?”
程老夫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转身牵着予安往屋里走。
“不是还有他爹吗?”
“老陈是个明白人。”
“更何况,我们也不是非要与陈家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