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心里委屈极了。
    以前还执意要穿他的臭衣服，这还没过多少天，怎么就嫌弃上了呢？
    他慢慢停下脚步，低下头，下意识地掰自己的食指。
    那难过的样子，让演武场上的其他侍卫们都停下脚步，看向皎的眼神，仿佛在谴责她，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孩子。
    陆皎撇撇嘴，自己好些时日不露面，陆泽怎么这么快就变成这群侍卫的宝贝了。
    “站在那做什么？我一会儿出去玩，阿泽要一起吗？”
    “要！”
    陆泽瞬间抬起头，言语中的欢喜雀跃，让院墙外偷听的人气得直跺脚。
    “哥哥，我们去哪儿玩啊？”
    陆皎只是猜测，颜元昊可能会布置一下归雁阁。
    避嫌而已，完全没想过要去哪。
    这时两人听到陈文的声音。
    “我听以前的……朋友提起过，每逢一五七，白塔寺附近会有庙会。
    那附近的红箩厂也有许多古玩摊子。
    两位公子若是有兴趣，可以去那边转一转。”
    陆皎见陆泽眼睛里都是兴奋的光，便知道，他很想去。
    “成！都去！”
    这次换成陈文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陆皎还会带上他。
    难道公子就不担心，万一他被宫里负责采买的人认出来，会给公子惹麻烦吗？
    陆皎猜出了他心中的顾虑：“想去就去，不用担心。”
    “好，谢谢公子！”
    陆泽在陆皎的坚持下，还是去耳房洗了个澡。
    不然若是让陆泽自己决定，他肯定只想随便擦一擦了事。
    陆泽洗完，还专门往陆皎身边凑了凑：“哥哥，我洗干净了，不臭了，都是皂角的味道，不信你闻闻！”
    这时陆皎已经给陈文“打扮”完，推开陆泽凑过来的脸。
    发话道：“出发！”
    陈文下意识想跟在陆皎两人身后，却被陆皎拉住了。
    “今日，你是我和阿泽的大哥，我行二。”
    “这怎么可以！”
    陆皎指了指他们三人身上的衣服。
    这今日他们穿的，都是郡王府婢女们做的常服，材质、样式都差不多。
    一同走在外面，还真像是三兄弟。
    特别是陆皎给他化妆完之后。
    “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待在这四角四方的院子里吗？
    以前是没得选，现下你可以选，却退缩了！”
    陈文摸了摸脸，想起刚才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咬了咬牙：“好！我不会给公子们扯后腿的！”
    他第一次挺直了腰背，瘦弱的身子经过小半个月的调养，已经开始长肉，看上去强壮了许多。
    陆皎满意地点点头：“就这样，保持住，别漏了怯。”
    “是！公……二弟。”
    嘻嘻——陆泽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陆皎在他的后背上拍了一下：“走吧！”
    三人走出街口，在路边找了一辆马车。
    从郡王府所在的东城去白塔寺，要先往南，再经由长乐街，横穿整个内城。
    穿过六部和皇城之间的一大片地区，然后再向北。
    在经过征西大将军府附近时，陆皎让马车放慢脚步。
    故技重施，在柴房和厨房这些地方放上煤油，再用精神力覆盖。
    除非郭府的下人把柴房里的柴都用完，才会触动到那些煤油。
    这次动用了她所有的库存，她真的一点煤油都拿不出来了。
    不过陆皎一点不心疼，想到终于可以收回本金，她激动得差点想蹦起来。
    她还记得自己在马车里，只能尽力压制住想要翘起的嘴角，努力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
    经过皇城前面时，三人的马车还被拦了下来。
    禁卫军的军士专门撩开车帘，见里面只是三个少年郎，并没有别的东西，便准备放行。
    陆皎挪到门口，装作好奇问道：“大哥哥，这是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别乱打听！”
    说完，收回佩刀，车帘垂下，挡住了陆皎窥探的视线。
    陆皎撇了撇嘴，并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又慢慢向前挪动，车夫担心又被盯上，还特意叮嘱三人不要撩开窗帘。
    陆泽扯扯陆皎的袖子：“哥哥，有点热。”
    “忍忍吧，经过这一段就好了。
    等回程的时候，我们从北边回去，不从皇城门前过了。”
    陈文坐在马车最里面，默默点头赞同。
    马车拐进定西门大街，车夫还专门提醒了一声：“小公子，我要提速了，您坐稳了！”
    陆皎明显感到马车加速了，但陆泽一时没反应过来，车夫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个后仰，被陈文及时搂住。
    咯咯咯——
    他一点没受惊，相反地还抱着陈文的胳膊，笑了起来。
    陆皎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对陈文愈加满意了。
    不枉费她专门进宫将陈文带出来。
    别看陆泽小小年纪，但是在地牢里关了两年时间，可谓是见惯了人情冷暖。
    陆皎没有仔细问，但肯定没少吃亏，被人抢走吃食都算是小事。
    这样的孩子平日里挺正常，其实对他人的善意或是恶意都很敏感。
    能被他接纳的，一般不会有大问题。
    陆泽见陆皎看着他们这边，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子。
    “哥哥，我还是最喜欢你，你不要吃醋啊。”
    哈哈哈哈——
    一直到白塔寺，陆皎的嘴角上都带着微笑。
    陆泽低着头，时不时斜眼偷瞄她一眼，脸颊一鼓一鼓的，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架势。
    不过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他一看见热闹的街道，嘴巴就合不拢了。
    陆皎一手扯住陆泽的领子：“人多，别乱跑。”
    陆泽想起了什么，小脸有些发白，手摸上陆皎的腰带，攥得紧紧的。
    陆皎担心他太忧虑，反而失去了出来玩的意义，安慰他道：“别怕，无论你在哪里，哥哥都会找到你。”
    “好的，哥哥。”
    话虽是这样说，但手依然没有松开，陆皎也就由得他去了。
    三人中，陈文走在最前面，陆皎带着陆泽跟在后面。
    出门之前，陆皎就把陈文的工钱提前给了他——一两散碎银子和一小把铜钱。
    自从五岁那年他被卖进宫，整整十二年都没再出来过，看什么都新鲜。
    陆皎在末世当了二十多年独行侠，除了那天在沁茗小筑楼顶，再也没见过这么多人。
    她一点没觉得吵闹，反而觉得这里满是烟火气，她很开心。
    结果就导致，路边的小食摊子，她拉着陈文陆泽两人逛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