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159年4月
    战火纷飞，硝烟弥漫，仿佛一片厚重的乌云压顶而来，严密地笼罩着广袤的大地。
    滚滚浓烟四处飘散，遮天蔽日，让人无法喘息。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那是燃烧的火焰与火药混合后的余烬。
    “嗤——”
    一个年轻的夜归士兵拔出插在阿嗞嗞身上的迅刀，了结掉这只残象的生命。
    不过他手臂上传来一阵阵剧痛，年轻人定睛一看，手臂上的制服已经成了破布条，伤口混杂着泥沙与血液。
    这副样子也没比死掉的阿嗞嗞好太多。
    他咳了两声，向旁边的战友问道：“老张，咳咳，还有多少啊？”
    名叫老张的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周边虎视眈眈的残象，无奈道：“小林，快了，咱们一人再杀十个八个就杀完了。”
    小林吐了口唾沫，当中夹杂着丝丝猩红，眼中弥漫着绝望和疲惫。
    “咱们一支五人小队被残象包围，现在就剩下咱们三个了。”
    老张看了一眼另一个昏迷的队友，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步枪。
    “砰—砰—砰”
    干净利落的三枪之后，又是一只阿嗞嗞毙命。
    “没想到要死在阿嗞嗞的手里。”小林眼中净是不甘，“平常只觉得是一脚就能踹死的东西，现在却要把我打死。”
    “别轻敌，再弱小的残象，只要有足够的数量，就能杀死我们。”
    小林撇了撇嘴：“我都服役两年了，老张，怎么还是这样教育我啊。”
    老张哈哈大笑：“老子都服役五年啦，你小子在我面前还是嫩了点，再说了，我还是你副队长呢。嘶……”
    老张正打算说下去，不料这一笑却牵动了伤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晕过去。
    他连忙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此时阿嗞嗞们正在形成一个包围圈，准备将三人团团围住。
    “真难缠。”老张骂了句瑝珑国粹，再度抬起枪口，“小林，等会，我给你制造机会。”
    “机会？”小林诧异道，“还有什么机会？我们现在身受重伤，又处在战场边缘，谁会注意到我们。”
    老张咬咬牙道：“再试试，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军团总部。从昨天早晨战斗打响，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军团或许已经能腾出手了。”
    此前强烈的信号干扰蔓延全场，连许多重点区域都会时不时断联，像他们这种处于边缘位置的，更难接收到信号。
    他们从昨晚就开始联系不上总部了。
    “滋滋……呼叫总部……滋滋……”
    腰间的终端发出嘈杂的电磁杂音。
    就在两人心生绝望之时，终端里却响起了意外的声音：“破阵营近战作战中队182小队，是你们吗？”
    老张连忙冲着终端大吼：“是我们，调派员，我们182现在就剩下三个人了，急需增援！请让我们附近的友军前来援助！”
    总部那头沉默了一瞬间：“离你们最近的是185与177小队，不过我们也很久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了。”
    “这叫什么事啊。”小林原先亮起的眼眸再度黯淡，“失联只有两个可能，信号干扰或者是……”
    总部的调派员赶紧说道：“还请你们放心，请再坚持一下，我们正在抽调部队前去帮忙！”
    老张打量了一眼那些阿嗞嗞，此时它们已经完成了包围圈。
    自己，小林与那个昏迷的家伙，此时已经是瓮中之鳖。
    他心里很清楚，没什么时间了。
    他装上最后一个弹夹，内心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似乎不远处的枪炮声也已经远去。
    他语气轻松得对终端那头说道：“调派员，不必了。准备进行临终关怀吧。”
    “你确定吗？”
    “你确定吗？”
    小林与调派员异口同声道，但话语中没有太多的惊讶。
    老张满不在乎，就像是在说着一件小事：“等会，我给你制造机会，然后小林你把他带走，再然后就让特派员安排临终关怀。”
    小林沉默了几秒，眼中有泪光闪烁：“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死在这里。”
    “别闹了。”老张呵斥道，“你我都已经是服役多年的军人，可地上那个新兵蛋子才来了几个月。
    他不该死在这里！
    临终关怀的时候，这里有我就行，把他带走！
    这些阿嗞嗞也绝对不能逃离！要留下的是它们！”
    “可是……”
    “我是你副队长！服从我的命令！”
    “我知道了。”小林强忍着眼泪，背起了地上昏迷的新兵，“我一定完成命令！”
    “好，调派员，破阵营近战作战中队182小队张尘，在丁八十一号区域，申请在两分钟后安排火炮覆盖。”
    老张拿起了步枪，一边冲向阿嗞嗞，一边对特派员说道。
    调派员叹了口气：“总部收到，两分钟后，火炮团将向丁八十一号区域开火，进行火力覆盖。”
    “临终关怀不是给夜归军人的，是给那些混蛋残象的最后一击。”老张想起了自己刚入伍时，教官对自己说的话。
    呼叫临终关怀也是一个夜归军人最后的手段。
    当遇到无法战胜的绝境时，很多人就会呼叫总部，对着自己所在的目标，启动火力覆盖。
    呼啸的炮火也会在下一刻将目标区域炸成粉碎。
    包括呼叫人与残象。
    原先是“向我开炮”，不过后面有人就改叫“临终关怀”这个更加温柔的名字。
    这也是一个夜归军士，对世界最后的温柔。
    没想到今天自己有了启动临终关怀的机会。
    小林则趁着这个机会，在老张的掩护下背着战友，在阿嗞嗞的包围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老张，我一定去鸣钟广场给你献花！”
    张尘哈哈大笑：“好，鸣钟广场见！”
    小林刚冲出包围圈，就听到一个声音。
    “远阳，我在流息感应到有人！”
    附近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少女的声音。
    是幻觉吗？
    小林没去在意，这鬼地方就他们自己，哪里来的别人。
    “秧秧，我看到他们了！”
    下一刻，一个陌生的男音也响起。
    “唰——唰——唰——”
    一道道狂风从不远处袭来，当场斩杀了两只阿嗞嗞。
    终端中也响起了调派员欣喜若狂的声音：“182，我这边联系到了特殊调查小队003前来支援，他们还救了185小队。”
    小林惊愕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有一男一女犹如脚踏轻风，身姿轻盈，正在往自己这边飞速赶来。
    他们二人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人，也在赶来的路上。
    “老张，别死啊！”小林重新拿起武器对身后与阿嗞嗞厮杀的张尘大喊，“援军来了！”
    张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小林从未感觉过自己的心脏跳得如此之快，犹如将要溺死的人看到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是特调小队，快看啊，是我方的特调小队，我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