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军伍在盘山山道上蜿蜒而行,姿态轻松,全然没有进攻敌军老巢该有的紧张感。
最大的敌人 ,那些沙迦国入侵的沙漠人大军,已经被击退溃逃中。
老帅亲率陕州军大部追逐猎杀。
陕州本土闹起来的所谓“武义军”,一大堆盲从的灾民一哄而散,仅剩下些许残兵跟着匪军头目逃回了大巴山老巢。
“原地休息~~埋锅造饭,营校尉到前头会晤!”
一条口令由前到后传递。
这次战役风头出尽,屡立大功的陕州军悍将李烈火端坐在山道旁一颗大石头上等待手下的到来。
进攻大巴山的军伍就由他带领,选锋军步兵乙旅,精锐老兵只剩一半,剩下的都是从匪军或者流民中抽选的补充兵。
“本来你的功劳当个四品下宣威将军统领一军万人绰绰有余,但我地方提督职位只有权晋升到旅帅,你先拿着这个五品下游击将军腰牌,我会向军部给你报功的。”
老帅亏欠的表情还在李烈火眼前浮现,功劳最大的是统筹指挥全局的老帅本人,他没必要觉得亏待了自己。
选锋军步兵乙旅的副旅帅也阵亡了,正在空缺当中,代管旅帅向雄将军很给面子把剩下的几个营校尉也一起抽调去了其他旅,乙旅就剩下一个老资格营校尉还是当年提督府出去的老人。
剩下五个营,一个李烈火直领,四个营校尉给了几个立大功的李烈火麾下兄弟,羽,齐胜武,乐禁,还有关键一战弃暗投明的孟义。
老帅说了,打下大巴山孟义这个校尉才能做实,不然立即撤换。
没多会营校尉们陆续到来,卫兵给他们搬上小马扎。
“赵校尉。”李烈火朝刚认识的新手下点点头打招呼。
“见过旅帅。”赵立回礼坐下。
李烈火看了看意气风发的几个兄弟,也觉得略为扬眉吐气,怎么说都是几千大军的将领了。
“孟校尉,你讲讲武义镇。”
“好的旅帅。”
孟义板直腰杆道:
“据报,反贼匪首徐平山逃回了武义镇老巢,武义镇现存残兵败卒一千多人,镇民五千多。”
“陕州八大匪,现在还剩下武善人和酒花。徐家大管家徐复,义子孙景峰和关善元。此五个乱军头目跟着一起逃回去了。”
“武义镇城防坚固,仅凭我们旅的人手短时间内不可能攻不。”
赵立问道:“城墙有多高?摆的开人马不?”
“两丈高,但是石头城墙,山道狭窄,立不起炮石车。人马更摆不开了。”
“嗯。”
众人顿觉麻烦,本以为是来摘桃子轻轻松松,别耗久了被提督府训斥。
“不过属下有个主意。”孟义道。
“说说看。”
“武义镇再守备森严,大巴山之地,属下总有办法进去,等属下带几个老兄弟进去看能不能策反几个熟人,里应外合,这大巴山就算破了。”
“好!打下了武义镇,这头功是你的!”李烈火一拍大腿。
“大伙注意保密,别对在座以外之人说起。”
“诺!”众人起身行礼离去。
齐胜武留了下来。
目视孟义的背影道:“你就这么相信他?”
“孟朋友是与沙迦国大军一战前投过来的,那会儿我军可是劣势,别想太多,人都是随波逐流而已。”
“嗯。要不我跟着他进去?”
“不用,真有问题你进去也作用不大。”
齐胜武耸耸肩。
“你带人去城门前埋伏等着孟六的信号行动。”
齐胜武接令跨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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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义镇,夜,孙宅
孙景峰坐着看桌面酒碗上跳动的油灯灯影发愣。
笃笃笃~~
一阵轻巧敲门声响起。
“谁!”
孙景峰皱眉,守门的卫兵是和自己一起行商的铁杆老兄弟,有什么事会直接进来,哪会敲门这么生分。
笃笃笃~~
敲门声继续响起,无人回答。
孙景峰轻轻抽出桌上长剑,缓步走向房门。
抵着门打开一条门缝朝外边看。
无人。
守门的两个老伙计不见出声。
如果有人埋伏,窗户不能出去了。
孙景峰一手长剑抵前,一手猛地拉开房门向后快退数步戒备。
昏黄的油灯照耀下,敞开的房门前站着一个黑袍人影,不露面目。
后边两个老伙计被人捂着嘴架着刀剑不能动弹。
黑袍人走进门内,掀开兜帽,目视孙景峰。
孙景峰张嘴欲喊,但到底没喊出声。
黑袍人转身关上房门,快步走到桌子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呼~舒服,还是大哥的酒好喝。”
孙景峰长剑归鞘,坐下椅子上倒酒,夹了一筷子炒腊肉塞嘴里嚼咬。
“大哥就不问问我回来干什么?”
黑袍人孟义自顾自拿了个空酒碗倒酒喝起来。
孙景峰继续大口吃肉,不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孟义也不催他,酒碗空了就给他倒酒。
义兄弟几个都是老行商,酒量一个比一个好。
吃着喝着孙景峰放下了碗筷。
满脸泪水。
“义父和师傅什么下场?”
“死刑吧。总要有人负责这场乱事。”
“你就这么狠心?师傅打小养大你!教你成人做买卖!”
孟义沉默。
一把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孙景峰看着孟义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配合你?”
“我们兄弟这么多年,都懂的,大哥。”
“城里的父老乡亲怎么说?谁家没有参加徐家事的。”
“来之前老帅发话只诛首恶,其他人放下武器既往不咎,各归其业各安其家。”
“城里还有武善人和酒花他们三百多土匪。”
“这个交给烈火将处理吧,不用我们操心。”
孙景峰感叹道:“我们八兄弟就剩下你我和关老四了,其他不是战死就是失踪。”
孟义忽感一阵冷气,双手拢袖道:“大夏皇家还没到尽头呢,陕州还有老帅这号人物坐镇,起事之初我们兄弟都知道什么后果,奈何吃着徐家供养多年,只能跟着造反。”
孙景峰倒了一碗酒推过去,孟义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老四我去问问吧,总不能看着他死。”
“知道的人多了容易外泄啊大哥。”
“城门是他守着,争取他一下比较好。总不能你我杀了他开城门吧,兄弟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