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云的尸体是他奔波了好几天才在绿佑村发现的。
那实在是太不起眼的一个小村子,甚至各处地方都没有这个村子的任何记录。
它蜷缩于重峦叠嶂之间,仿佛一抹极易被忽略的轻烟,消失于世人所记录的地图与典籍之外,就这样静默地度过许多年。
绿佑村平等地远离任何一个宗门和国都,离它最近的城镇,还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每年大大小小土匪劫匪不断,上面刚批下来的救助粮,难民们刚吃了一顿就被抢的精光。
谢槿奚手中的《云水大陆地理分布》上,对这个城镇只有短短一行字的介绍。
老鼠与虫子都被吃灭绝了。
碧落村坐拥令人窒息的美景,山川壮丽,碧水环绕,云雾缭绕中仿若仙境初现,溪边杨柳依依,轻风拂过,水面泛起细腻的涟漪,与岸边繁花相映成趣。
但人人皆知一句话。
穷山恶水出刁民。
如若不是为了昭云要细细排查,谢槿奚可能永远也想不到这普普通通的村子会和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
直到他们经过这座山,谢槿奚手中的玉牌亮了,极有频率地闪着光。
与他同行的大部分都是刀门的弟子,在这一片乱象之中,也只有他们愿意跟着谢槿奚出来,倒算不上什么多深的信赖,只是因为兰烬相信谢槿奚,而他们相信兰烬,所以对谢槿奚也有那么一丝的信任。
这丝信任对于现在的谢槿奚来说,已经是非常宝贵的东西了。
一行人已经高强度搜寻很久了,谢槿奚有潮生在身,所剩时间本就不多,不得不彻夜都在搜寻。
现在总算摸到了一点线索,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了。
他们随着谢槿奚的玉牌指引,越是上山,他们身体中的灵力就越是滞涩。
谢槿奚手中紧紧攥着当时南杏落给他的纸鹤,其上的几句话被他翻来覆去的看,哪怕在灵力的保护下,纸张也显得有些皱了。
他们沉默地上山,却不知自己这一行人在山脚下停下确认信息时就被人监视了。
山中小路曲折复杂,密林环绕,抬头望上去,甚至难以从密密麻麻的树叶间瞥见日光的边角。
这里给人的感觉太不好受了,既压抑又诡异,他们现在还不能动用灵力,烦躁与急切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一行人没休息多长时间,谢槿奚就继续带队向深处走了。
没过多久,前方能影影绰绰地看见村庄的轮廓,几人还未靠近,就被当地的村民围了起来,他们手持着没那么锋利的农具,脸上全是警惕。
谢槿奚他们不是来闹事的,自然希望事情能越快解决越好,他们很是配合地停下来,并表示自己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
他们僵持了片刻,从人群后走出来一个人,其他村民纷纷簇拥着他,那人头戴了一顶花帽子,操着一口奇奇怪怪的口音说话。
“泥们,来哲里做么斯?”
谢槿奚往前走了两步,他现在就是个妥妥的病秧子样,由他来出面交涉也比较合理。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这里找人。”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影像石,无需灵力注入,一拿出来就自动显示出昭云的样貌,谢槿奚伸手一指,言辞恳切,丝毫没有因为这是一群村民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就是她,大哥你们有见过吗?”
谢槿奚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人群中就有些细碎的声音响起来,那个戴花帽子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变安静下来。
他看着谢槿奚,先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泥,四她的么斯银?”
这话一问出来,谢槿奚基本就能确定是这里面的人有问题了。
若是在找人时问一句这话,还能说是担心你的真实目的是不是找人,可他们找的是一具尸体啊。
尸体也要被担心安全吗?
再者,谢槿奚自从上山来就觉得这里处处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他微微侧头,拦住了后面想接话的一个刀门弟子。
“她是我的…”
谢槿奚笑了一下,他一身黑,又病歪歪的,在旁人看,就显出几分少见的邪气来。
“仇人。”
听他这么一说,那个花帽子才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他不知道跟那些村民转达了什么,他们放下手中的农具,朝两边散开了。
谢槿奚特地留意了一下,原来两边不是他以为的麦田或是稻田,他们从山路边沿跳下去,山路下面,则是一间间土屋。
怪不得他们能窜出来的这么快。
花帽子格外热情地带他们往前走,直到走向了这条山路的尽头。
他用奇奇怪怪的口音给他们介绍着村子的概况,可惜谢槿奚几人早已无心听讲,只盼着能快点找到昭云,好带她回家。
“额们接边啊,一及都很相信一句花。”
花帽子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他帽子上的假花被擦的干干净净,却仍然能看出来经受过日晒雨淋,颜色都褪去了。
“山有山抱!呢有呢抱!”
他回头看着谢槿奚等人,露出一个格外恶心的笑容。
“泥们开,额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