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陈飞转身望过来，院门大开，几道云雾裹成的人影并立在门口，接连接触两三次，他对这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威压感已经很熟悉了。
在云雾之后，是层叠堆起的许多具尸体，极其血腥，难闻的铁锈味一阵又一阵地扑过来，院中对立的这几人却像根本闻不到似的。
云雾涌涌，半晌都没人说话。
那几团云雾突然融为一体，一阵风似的朝着陈飞卷来，叶片哗哗作响，带来一阵喧闹的杂音。
“好玩吗？你看够了吗？”
陈飞站在原地没动，哪怕面对此种神鬼怪异的事情也没有太过吃惊，他只是紧了紧抱着缸子的胳膊，半低着头避开迷眼睛的风。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我要走了。”
云雾内轻响一声，整个金光熠熠的城镇便开始从顶端脱落，澄澈的天空从中间断开，露出外界漆黑的夜，原本耸立的塔楼建筑也迅速坍塌下去，化为一阵云烟。
直到片刻之后，原本富丽堂皇的连天城彻底消失不见，只有一片废墟出现在陈飞面前，他却没什么惊讶的样子。
随着阵眼解开，白云散去，一点亮光闪烁，竟从中传来呼啸风声。
陈飞侧头躲过谢槿奚刺来的鹊知风，剑尖分毫不差地落在他颈侧，剑气割下一丝发，晃晃悠悠地落下去。
“你既选择入局，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谢槿奚手中精光一弹，一道灵力便直接束在了陈飞身上，“陈飞，或者，我更应该叫你一句使者？”
半晌没动静的陈飞听到这话才有了点反应，他偏过眼，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谢槿奚等人。
“你们怎么发现的。”
谢槿奚轻笑一声，“连天会的人身上都有股臭味，你难道闻不到吗？”
眼见陈飞并没有真信了这话，谢槿奚却不愿再跟他多掰扯了，鹊知风向脖颈一侧逼近，划开一道血线。
“你告诉我，我自会解决自己的。”
陈飞垂着眉眼，不知催动了什么功法，竟叫谢槿奚等人又重新退回了云雾里，废墟再度被连天城笼罩，再次变回那等叫人心生向往的神临之地。
这种感觉对于谢槿奚来说并不陌生。
“大师兄，这……”
“莫慌。”谢槿奚挥了挥周身再度围绕上来的云，“他修的是时间一道。”
“你果然聪慧过人，不枉他们人人都想得到你。”
出乎众人意料的，陈飞竟然伸手拨开云雾，毫无阻碍地走了进来。
身后众人迅速列出防御姿势，生怕不明实力的陈飞突然出手，每人手里几乎都捏住了一个必死的法诀，精神集中，十分警惕地望向陈飞。
谢槿奚并没有拦着他们。
“你的故事里破绽太多了。”
陈飞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不可能，告诉你的这版故事里我从来没有说过谎话，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
他正翻来覆去地思考究竟是哪里让谢槿奚看出了不对劲，却见谢槿奚伸手一抬，让云雾在他身侧变化成一张柔软的椅子。
“坐着说吧。”
处理完陈飞才算将人间的互助会彻底清理干净，他松了口气，这两天维持着如此大型又逼真的幻境，还要保证其中的每一处细节否处理得当，不让任何人发现异样之处，最后甚至还叠加了许许多多个境中境，实在是让他们几人都有些疲乏。
谢槿奚抵着眉心按揉片刻，给顾迟晚传音，“叫杜长老过来一趟把那些傀儡带走，或许他针对傀儡药还能有些办法。”
事情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他才支着头看向陈飞。
“你以入梦之力告诉我的东西，应该全部都是最真实的，虽然怕我不信，你还将入梦与时间之道叠加让我亲自去看过一遍。”
“只是你隐瞒了其中的关键点，因此才让整个故事都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不可否认的是，你的时间之道确实修炼得很好。”
谢槿奚的面前出现一颗种子，他只需伸手一点，时间的万般循环，生长与衰败，统统在他手下随心意演变。
“可惜我见过更完善的，因此从一开始我就在怀疑你了。”
“在陈家村中，你才是最先被连天会联系的那一个，因为连天会赐予你的能力你才会高热难退，而那时的你又无法控制这种能力，每天都在各类时间线中循环往复，记忆错乱，这才会传出你失忆的说法。”
“我不知道连天会的人究竟看上了你什么，才让你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背负上管理共助会的责任，在陈家村的者贫地界内，你找了无数人练手，几乎没有人失败，所有人都顺利做上了经理之位，也因此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与人脉。”
“你的能力也注定了你不会失败。”
陈飞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似乎对谢槿奚的这些回答极其满意。
“陈天礼是你在练手无数次后才决定下手的……”
他垂着眼，极为认真地思考怎么用词才算合适。
“宝物？他对你来说是特殊的，所以他既是你第一个用心培育的经理，也是最后一个。”
“宝物……”陈飞听后忍不住抚掌大笑，“对，没错，天礼确实是上天赐予我的宝物。”
谢槿奚不置可否地侧开了眼，“所以你又用能力重新回到了你记忆错乱的那段时间，让一切重来。”
“是的，是的。”
他颇有些怀念地眯起眼来，脸上浮现出一股既享受又满足的表情，“你说的基本没错，那时候的天礼实在可爱，我只需要装作不认识他，竟然足够他记恨我一辈子。”
“你明白一辈子是什么概念吗？”
此时的陈飞再也不是那个满心满眼只有种地与养牛的普通村民了，他歪斜地靠坐在椅子上，显出些慵懒又漫不经心之感。
“太划算了，区区一件小事，他就永远不会将我像其他人一样弃如敝屣。”陈飞眉目含笑，缓慢地抚摸着手中冰冷的缸子，“他若是没有抛弃过我，我也不会再动用能力回来重新培养他。”
“那孩子第一次真是被我宠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