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这臭美了。”
    萧冲最看不惯上京浮华骄奢的风气，也看不惯一个男人在自己外表上花费时间。
    直接奔入主题，“此次过来，是有要事告知于你。”
    “何事。”李元杼脸上的表情转眼变得严肃起来。
    萧冲一向稳重，他口中的要事一定是最要紧事。
    然知道是要紧事，李元杼嘴里说的却还是小孩子的气话，“我这次替你受了罚，圣上禁了我三个月的足，罚了月俸。你要是不把你那把百石半月弓给我送来赔罪，还是免开尊口吧。”
    百石半月弓搭上月牙鈚箭威力无穷，一箭可穿透敌军厚甲，李元杼觊觎已久。
    萧冲说道:“好兄弟，你为阿姊的事情与圣上呛嘴受罚。你开口要弓，一会儿给你拿来便是。”
    萧冲转头见周围无人，才低沉的开口说道:“前日阿姊进宫，从皇后处探听到圣上要为你选伴读。”
    “什么。”李元杼疑惑，惊诧的说道，“父皇居然为我选伴读。”
    皇子进入书诲院读书才能有伴读，自从李元杼赶到南疆后，自然失去了与诸皇子读书的机会。
    “千真万确，是阿姊从皇后娘娘那里听来的。”萧冲继续低语道:“听说是你气的圣上摔碎了好几个琉璃盏，常太傅就跟圣上提议的，说诸皇子生来尊贵，更应读书明理明智。”
    常太傅三朝老臣，老的牙都快掉光了，耳聋眼花，走起来骨头都能碎一地，圣上能采取他的意见，见鬼了。
    “这还真不是……好消息。”李元杼立即皱起了眉头。
    “怎么啦，这不是好消息。能再次进入书诲院读书，还不是好消息。”
    李元杼双腿一蹬，往榻上一躺，不让萧冲看到他失望的神情，“我最不爱读书，看到字就烦，偏生父皇最喜欢那些咬文嚼字的儒生。”
    萧冲知道李元杼一听念书脑袋就要炸了，又听他满口抱怨道:“要我进书诲院，摇头晃脑念之乎者也，还不如把我放讲武堂，练习拳脚。”
    瑄王殿下好武恶文不是什么秘密，幼时还因为不喜文墨，去作弄太傅，就匆匆封了王，送到了南疆。
    南疆的平南王，与他母家根本毫无关系，送去一个年纪小的不受宠的皇子，让他去教去养。
    是作为皇帝陛下信任臣子表现。
    等送走萧冲后，常华上前道喜，“恭喜主子，贺喜主子。主子终于能进入书诲院。”
    书诲院太傅们授课的场所，多为为君之道。
    与帝位毫无干系的人员，总是第一个踢出书诲院。
    刚好不巧，瑄王李元杼就是本朝第一个被踢出去的皇子，天下不需要不读书的帝王。
    只有傀儡皇帝才不需要读书，只管玩乐，做一具易于控制的行尸走肉。当皇帝只有皇帝名号之时，他手中的权利才会流向宦官，外戚，权臣。
    李元杼眼神冷漠，抬手阻止了常华欣喜恭贺话语，“圣上的命令还未下达，说恭喜太早了些，一切还未到时候，等你主子进入书诲院，再说恭喜也不迟。”
    常华像是从李元杼态度中明白了什么，立即开口说道:“属下该死，东宫忌惮殿下与平南王府交好，恐怕会想尽办法阻止殿下进入书诲院。”
    东宫那位多疑过甚，总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圣上对那个皇子好上几分，他都要疑虑自己的东宫移位。
    ……
    裴衿迎着冷风，骑着上京随处可见的枣红马，一路上回想着刚才的发生的事情。
    他的头发柔软，纤细，柔顺，与他本人有很大的不同。
    李元杼身为皇子，排行九，不居嫡不居长，大抵与皇位无缘，同样因为自己皇子的身份，与科举无缘。
    是知晓自己前途因身份受限，所以放任自流，又因为生来尊贵，受万民供养，所以随性散漫。
    他一向是不服输，不服命，自负聪明，冷眼漠视一切，真的能与他做朋友吗？
    朋友，裴衿想到此处，否认的摇了摇头，不管如何，人家最后好歹能做一个安乐公。
    而他……
    又轻轻的叹气道，算了，以后瑄王府还是少去吧。
    他的身世存疑，少不得被人摘指。
    平心而论，京城的繁华和裴府的奢华，对他来讲都没什么干系。
    安心读书才是正事。
    不管如何登科及第才是他要做的事情。有了功名，他也就有了立身之本。
    平日里为了方便也为了顾及裴府众人的眼光，通常会选择从侧门进入。
    裴衿见一顶四人小轿也从侧门过去，里面应该是其他府里的女眷，拉住马绳让路。
    等轿子进门时，裴衿看到那人后，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跟在轿尾之人，不是别人。
    是赵如芳的侍女，还给裴衿递过请帖。
    轿子里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停轿。”里面果然有一女声传来。
    轿夫好心提醒道:“赵姨娘，按照规矩不到二门女眷不得下轿。”
    赵姨娘，这是真的成了郡马的小妾。从外室到小妾，也算……是升了任。
    “我呸，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敢插手我的事情。”语气和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跋扈。
    “裴府我都进进出出多少次了，闭着眼睛都能走，还用计较这个。”
    裴衿下了马，牵着缰绳，他跟赵如芳以往的纠葛恩怨，让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四个轿夫也不跟赵如芳争执，直接停了轿子，从肩上把轿子一放，“得嘞，赵姨娘，剩下的路您自己走吧。”
    赵如芳伸手，手指上套着不大不小的玉指环，金指环上面还镶嵌着大颗宝石，在往下看还能看出来她手臂上带着金钏。
    在侍女的搀扶下 ，略显笨重的从轿子里走出来。
    裴衿看不出她身上布料，金光闪闪的刺眼，也看不出她脑袋顶着挺大的发髻，上面插着让裴衿看不出门道的金银宝石。
    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玉项圈，一动身能听到环佩叮当在，这才注意到她的腰间还挂玉佩荷包之类的。
    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着实眼花缭乱，处处富丽，也不知道让人看哪处。
    有一婆子紧赶慢赶，带着一伙强壮的小厮过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赵如芳看婆子身后的人，摆出大小姐的谱来，“你们大奶奶同意我上门。”
    只见那婆子开口说道:“芳姑娘对不住，我们家大爷不同意大奶奶与芳姑娘来往，你也知道我们家的大爷脾气的，大奶奶拗不过他。”
    “特地派我来给芳姑娘知会一声，芳姑娘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