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袭来,李元杼不在,床边空荡荡的。
裴衿手指轻轻拨弄念珠,手指接触圆润的念珠的瞬间,有一丝人的温度进入他的身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一个人影进来了,开始脱衣服脱鞋,抱上裴衿的细腰,一双大手握在裴衿转动念珠的手上,“在等我。”
“嗯。”熟悉的气息让裴衿觉得安心,停了转念珠的手,“在等你。”
李元杼把裴衿抱在怀里,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夏初秋来了,离开了一会儿。”
夏初秋明察暗访关东地界报告是否属实,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可在意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对话如同过日子一样,裴衿侧躺在李元杼身边,闭上眼睛,有他在,他一向睡的安心。
“公子,王爷不在,染发吗?”青竹端着一堆瓶瓶罐罐的过来。
裴衿的手停止了转动念珠,“染。后者不问前者之事。”
时光飞逝,春去秋来,两年的时间很快过去,很快到了第三年的中秋节。
陛下下诏,让二人双双回京过节,与家人团圆,关东的情况刚有了起色,正准备大干一场,但是圣命难违,二人只得放下手中的事宜回到上京。
“臣,甘州州牧裴慎之,参见陛下。”裴衿得了皇帝召见,赤红色朝服披在身上,远远看去如白瓷娃娃披上了做工精致红衣一般。
近看去,眉眼平和,关东的风关东的雪,让他多了几分被沧桑沉淀过后的沉稳。
“慎之呀,今年多大了。”,这是三年前他钦点的状元。
皇帝的问题让裴衿微微惊讶,“回陛下,臣与瑄王爷同年,今年二十一岁。”,他准备了许多关东治理方面的问题,皇帝像是拉家常一般的问话裴衿始料未及。
皇帝看出来裴衿的拘谨,赐了坐,“你我君臣许久未见,不必拘礼,今日不谈正事,只是叙旧。”
裴衿谢了皇帝,道了一句,“遵命。”便坐下了。
皇帝只是问了一些关东的风土人情,关心了一下裴衿的身体,赏赐一些药物,最后说了一些关于李元杼的情况,就放裴衿离开了。
等裴衿出来时,裴袵早已在宫门外等待了许久,“听说你回来了,父亲让我接你回家。 ”
常华也牵来了马,也问裴衿,“裴公子,还回不回王府。”
裴衿自回来之后,回裴府点了一个卯,在裴袵裴讯面前露了一下脸,在裴府没有待两个时辰就离开了。
裴袵怀疑,如果不是他出现在裴衿面前,裴衿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自己在上京还有父兄,“五弟,今晚家中中秋家宴,该回家团圆了。”
顺便补充了一句,“明空禅师也在。”
往年他在关东,不在也没事,如今他在上京,推辞不得,裴衿转头告诉常华,“常大哥,告诉王爷,今晚我回家一趟。”
裴府的中秋家宴很热闹,上下一百多口人,裴衿连人都认不全,也不知裴袵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他与明空安排在一起。
在裴讯这个大家长没有出现时,其他人说说笑笑,交头接耳,好不热闹,裴衿与明空相对无言。
“听说你今天面圣了。”明空无话找话。
“嗯,圣上召见。”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天前到的上京。”
“什么时候走?”
“关东那边鞑子闹的厉害,耽误不得,过几天就走。”
“……”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寂,裴衿捏了捏挂在手腕上的念珠,“禅师什么时候到的上京?”
“昨天。”
“是大哥叫你来的。”裴衿问这个六根清净的出家人。
“是,他说你回来了,叫我回家看看。”
“大哥告诉你我参加家宴,你就过来了?”
明空双手合十,一身朴素的袈裟与周围格格不入,“难道他还有其他能说服我的理由。”
“……”,裴袵也是用同样的理由说服他的。
明空用二人能听得到的音量低声说道,“老祖宗病体孱弱,卧病多日,我等过来,略尽人伦孝道。”
老祖宗病了,这个裴衿不知道。看向远处女眷的席位,果然不见老祖宗。
如果老祖宗真的一病不起,裴讯将进入三年守孝期,将回乡丁忧。
裴讯如今六十有余,接近古稀,若丁忧回乡,便没了重新启用的可能,除非皇帝夺情。
皇帝会有夺情的可能吗?
“五叔,父亲和祖父叫你过去。”裴濬凑到裴衿耳边递话。
裴濬读书不成,习武不成,早早的成了家,先捐了一个六品的虚职,经营往来,迫不及待的向裴衿打听,“五叔,听说关东的天气特冷,鞑子都是能生吞冰块,生吃肉食的野人,长的极其凶狠,五叔是如此儒雅文弱,是怎么对付他们的。”
“……?”
这谣言是怎么出来的,令人捧腹大笑,裴衿曾提议过把裴濬既然好武,那就将其放入关东军中,但是戚砚容不同意。
不过裴衿也能猜到裴府的人不会同意,打仗是出身低微的泥腿子才做的事情,怎么能让阖府上下的宝贝去做呢?
更何况是战争频发的关东,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怎么办,在上京至少还能做一个富贵闲人。
裴衿道,“鞑子虽凶狠,但无智谋,我大梁的军队,弓箭车马俱全,盔甲盾牌防身,野人什么的,也是血肉之躯。”
裴濬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对裴衿剖析道,“我其实想去找关东找叔叔来着,潋儿也闹着一起去,甚至绝食都用出来,但是祖父反对,说裴家书香门第,不需要泥腿子,母亲也反对,说我们除了上京那里也不许去。”
原来有这样的隐情在,想不到裴潋那个乖兔子式的人,居然能想出来绝食这招,估计戚砚容会把他儿子绝食伤身的罪过用到他身上。
裴衿说道,“话说回来,我怎么回来没有见到潋儿。”
裴濬摇了摇头,看着裴衿冷艳无双,祸国殃民的脸叹息道,“此事应当与叔叔无关,潋儿与吴家小公子日日留恋青楼,眠花宿柳,一贯的风流快活,荒废了读书,还染了病,身上长了脓疮。父亲一气之下,将人送到江南大儒的家中读书了,父亲狠心的说中不了举人,不让他进家门。”
“……?”,如此这般,还真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