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衿没有耽误时间,出了宫,直奔法华寺,他有些事要确认。
茶香袅袅,热水氤氲间明空和尚慈爱的望着对面白发琥珀眼的小孩儿,寒暄道,“回来了。”
“回来了,过来看看你。”,裴衿把从关东的特产放到桌子上,坐到明空和尚的对面,“许久不见,禅师气色不错也胖了些。”
明空给裴衿倒了一杯茶,“大人倒是清减了,看来这阵子是忙了些。听说大人大获全胜,捷报不断,班师回朝。”
“禅师六大皆空。”,裴衿端起茶杯轻啜茶水,“不问俗世,有劳费心。”
……
“施主您改日再来吧,禅师有客人招待。”,小沙弥傻傻的挡着李元杼,回绝着。
“哦,什么客人。”,李元机好奇的问道,“连我都不见。”
小沙弥拨浪着黑黝黝的脑袋,“我也不知道,是一个白发锦袍长的很漂亮的男人,师叔祖只说是旧友叙旧,今日不见其他人。”
“好,我知道了。”
白发,长的很漂亮的男人,必然是裴衿,明空因他谢绝他人相见也正常。
不正常的是裴衿,对于明空,他一般是能不见就不见,甚至有些抵触,就算是再不好意思,也不至于在他面前抹不开面。
李元杼悄悄的溜到后窗,找好位置,透过窗缝,李元杼见两人相对而坐,说着一些令人尴尬的寒暄之语。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直到明空一句,“你跟瑄王爷,你是女人还是男人。”,直接打破了二人诡异的平静。
在偷听的李元杼也是一阵头皮发麻,明空还是挺关心他的儿子的,至少对裴衿会有凡俗的父子之情。
“……”,裴衿沉默应对。
直到手中茶水转凉,裴衿才说道,“这不是六根清净的禅师,应当问的。”
明空完全没有一个和尚模样的说道,“那应该是一个父亲应该问的,你要知道我对你没有太大的期望,不过是希望你娶妻生子,享受天伦之乐。”
“可我自己走到了这一步。”,裴衿把凉茶一饮而尽,“就算是你把仇恨,都给了瑄王,而没有给我,尽管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情深不寿,过慧易夭,你太过重感情,也太过聪慧。”,明空说道,“瑄王继承了皇帝的凉薄,冷血,残暴,多疑,并不值得你付出一生。”
“你如此了解瑄王,看来我的推测没有错。”,裴衿说道。
“瑄王在京的所作所为,与甘州不同,背后定有高人谋士指点,他的穿衣打扮,言行举止总是与齐王相似,在这之中,禅师你又出了多少力。”
“太子死了,自诩为功勋之家之流的世家要散了。”,裴衿站起来身来,“万幸,到了最后我不是一点力都没有用上。”
还真是瞒不住呀,裴衿太聪明了,不过也真巧,想不到裴衿就是明空的儿子。
过了三日之后,高兰收到纪小侯爷的请帖,封着红皮,“大人,纪小侯爷的请帖要不要应。我怀疑他是找我约架,或者带人设下埋伏等我过去,但是不去又觉得是认怂,不敢见人。”
兵不厌诈,高兰用战场的经验去推敲纪小侯爷的目的,毕竟那个小侯爷一口一个丑女人的叫她,对她必然是厌恶的,找她不会有什么好事。
去还是不去,高兰拿不定主意,过来找裴衿做决断。裴大人年纪小,官做的很大,这上面的人情往来问他准没错。
裴衿仔细的看了一遍请帖,“他约你地点是在凤凰楼,是一个听曲食饭的馆子,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去吧,要是担心找你约架,那你就多带些人过去。”
“哦。”,高兰拿走请帖,转身就走,又想到了什么折回来,“我独自一人过去会怎么样。”
“高将军你不怕被群殴吗?”,裴衿认真的说道,“双拳难敌四手,你还是带上人去吧。”
正说着,裴衿从门外唤来高英,“你过两日不必当值了,等高将军出去时,寸步不离的跟随高将军左右,不可出差错。”
“大人。”,高英悄悄的瞧了一眼高大健壮的高兰,“姐姐,好像不用我贴身保护,我还是保护大人吧。”
“臭小子,让你跟我走就跟我走。”,高兰用手臂夹住高英的头,“费什么话。”
“姐姐,我去,我去。”,高英立即求饶道,自小这个姐姐就是孩子王,所有的小孩儿没有不服她不怕她的,“你轻点,我的头快断了。”
“我这是担心大人的安全。”,高英整了整自己被夹的的变形的脸,“毕竟这世上打的过姐姐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咳咳……”,李元杼从门口进来,“好生热闹,不知我错过了什么。”
高氏姐弟立即恭敬的站在一旁,道了一声,“王爷安好。”,就找借口快步离开了。
“他们怎么这么怕我,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李元杼看着高氏姐弟的背影问道。
裴衿说道,“许是王爷军纪严明,对下要求甚严,他们二人刚才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怕遭骂。”
毕竟,李元杼在整顿军纪之初,可是用军法处置过两位校尉以上的将领,手段霹雳,奖惩严明,震慑到了不少人。
若没有李元杼三年整顿军纪,招兵买马的基础,也没有今日战无不胜,纪律严明的甘州军。
李元杼凑到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模样,他毛发旺盛,胡须一日不刮,腮帮上的络腮胡子都能把脸盖住。
他才二十五岁,看起来已经要比裴衿大上不少了,这样下去,跟裴衿站在一起,看起来并不会相配。
“我长的这般粗鲁,没有玉儿秀气英朗,自是看起来没有玉儿你这般好说话的脾气。”
裴衿其实也有烦恼,他面白无须,容貌太过艳丽,总是没有什么威严,“哥哥长大了,性子沉稳了些,形象也更威严了些。”
李元杼打湿腮边,拿起案上的小刀,贴着面部一点一点的刮去胡子,“我宁愿我不长这副模样,我已经三日没有刮须,皇后娘娘看着我慌了神,说是我的模样像极了已故的元机大哥哥。”
“我问了一圈朝中的老人,他们都说像,甚至是身形,容貌,声音分毫不差。”
“玉儿,你自幼在元机哥哥身边,与元机大哥哥相熟,你觉得我们二人像吗?”
裴衿至情至性,连要离死时他都哭的撕心裂肺,对他亲近是不是因为元机大哥哥的缘故,将他当做了替身。
“怎么可能像。”,裴衿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们二人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