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的每个字都像重锤,狠狠敲击着敖烈的心,使之破碎不堪。
敖烈与孙坚并无亲缘,孙坚出于大义救援,如今却因救敖烈而使孙尚香陷入险境,换作任何人,心中都不会好受。
况且孙尚香中箭,全是为了替敖烈挡箭,这让敖烈更加自责。
战场另一端,袁绍见未能射杀敖烈,烦躁几乎要撕裂他的心。
更让他郁闷的是,袁术在他耳边悄声说:“大哥,毒箭用完了,我们该怎么办?”因时间紧迫,加上袁术带来的乌头草毒液有限,袁军仅浸染出三千余支毒箭,经过三轮齐射,毒箭已耗尽。\"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袁绍不耐烦地回应。
忽然,一道雄浑之声在袁氏兄弟头顶响起:“袁本初,袁家四世三公之名,竟出了你这败类!”
袁绍闻声,猛然抬首,只见吕布手握方天画戟,立于山崖之侧,距他仅咫尺之遥。
危急关头,吕布终究如神兵天降。
吕布于黎明时分与敖烈分道扬镳,而敖烈则在午时遭遇埋伏。
相差半个时辰,加之赵云追赶吕布,吕布领军疾驰回援,一路耽误,几乎与敖烈阴阳两隔。
马蹄声隆隆,吕布现身之际,西北方向,赵云骑白马,银枪闪耀,率领吕布麾下的并州狼骑,扬起漫天烟尘,直扑战场。\"
常山赵子龙在此,谁敢一战?!”赵云清亮的嗓音中透出一股霸绝天下的气势,显见他对敖烈的忧虑。
吕布的声音再次回荡:“袁本初,看看你周围,只需本侯一声令下,我们便同归于尽!”
袁绍闻言,连忙环顾四周,无数并州军悄然显现,藏于山石之后,手中无兵刃,身披布衣,无甲胄。
有人持火折,有人抱巨坛,还有人满身捆绑干柴。
只消一点火星,他们便会瞬间引燃,借地势之利,带着熊熊烈焰冲下山来,将火种播撒进联军之中,共赴火海。
吕布深知诸侯联军兵力远胜并州,硬碰非但救不了敖烈,甚至可能导致并州军全军覆没。
于是,他策划了这等自杀式策略,以威胁袁绍等人。
吕布深知,袁绍等人皆为世家子弟,惜命如金,牺牲十万部下尚能忍受,但自身面临生死威胁,他们极易退缩。\"
如何?各退一步,今日彼此相安无事,各自领军离去。
错过今日,胜负全凭智谋。”
吕布的语气坚定,话语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让袁绍等人萌生破釜沉舟之念,又明示了自己的决死之心。
袁绍瞪圆双目,狠狠瞥了正在为孙尚香解毒的敖烈一眼,又环视一圈,将诸侯们的恐惧尽收眼底。
片刻后,袁绍满心不甘,从齿缝中挤出二字:“撤军!”
敖烈的手臂环过孙尚香的颈项,将她揽入怀中,神色忧虑。
自始至终,敖烈未曾抬头望向撤退的联军。
孙坚仰天长啸:“可惜元华先生远在庐江,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孙坚的叹息反而提醒了敖烈。
敖烈忽地抬头:“不,元华先生已动身前往幽州。”
随即,敖烈简述了孙尚香受其委托,写信请华佗赴幽州医治军中伤员之事。
孙策急道:“还等什么,速回幽州找元华先生。”
吕布已从山巅走下,立于敖烈身旁:“二弟,孙太守,伯符,无需焦急。
万钻朱兰佩乃天下奇珍,乌头草虽毒,有此佩在,孙仁兄弟定能免遭毒发攻心。”
敖烈低头望向孙尚香,低声道:“只是箭伤位置凶险,孙仁兄弟时刻流血,怕是撑不到幽州了。”
孙策烦躁跃起,怒吼:“这不行,那不行,究竟如何是好!该死的袁绍,日后战场相见,某定要刺他千疮百孔!”
见敖烈与孙坚父子心乱如麻,贾诩站出,对众人言道:“主公,孙太守,此处不宜久留,我等应先退守沙县,据城以待,既能防袁绍等人再来袭扰,亦可让医官为孙小……呃,小公子疗伤。
另需派人沿途寻找元华先生,将先生带回。”
显然,贾诩已识破孙尚香女儿身,口中的孙小姐硬生生改成了孙小公子。\"
某认识元华先生,某去寻他前来。”
孙策因担忧孙尚香,主动请缨寻找华佗。
当下,孙策领五百江东士兵沿路搜寻华佗踪迹。
敖烈与孙坚率余部退入沙县城中。
入城后,敖烈暂借县衙,安置孙尚香。
安顿妥当,随军医官即刻忙碌起来,几位医术高超的医官为孙尚香止血疗伤。
其余医官分散至军中,照料伤员。
此战过后,敖烈部下两营精锐几乎人人带伤,若不及时救治,恐将留下终身遗憾。
县衙正厅,孙尚香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唯有微弱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她尚未踏入鬼门关。
敖烈立于床边,默默注视着孙尚香胸前的万钻朱兰佩,心中祈愿她能度过难关。
医官初步诊断孙尚香伤势后,皱眉对敖烈道:“君侯,此箭伤必须拔箭处理,否则无法愈合。
然而箭正中胸口,若贸然拔出,恐致伤者大量失血而亡。”
医官之言,敖烈身为两世之人,自然明了。
这也是敖烈的忧虑所在。
然而,敖烈毕竟穿越而来,思维与知识远超这个时代之人。
叹了口气,敖烈吩咐医官:“去准备些细竹竿,越细越好。
再备些白色绷带,沸水煮一刻钟,冷却后速取。
还要一个炽热的炭火盘。”
医官们不明敖烈的深意,却也不敢多问,匆忙退出房门去筹备药材。
医官刚离开,孙坚便疾步踏入屋内,面带忧虑,先望了一眼孙尚香,随即急切地问敖烈:“如何?医师有何见解?”
敖烈缓缓摇头,犹豫片刻,道:“孙太守,孙仁兄弟胸中箭矢,你我皆知,若贸然拔出,便是取他性命。
此刻,末将有一险策,或能暂保孙仁兄弟一命,为他赢得些许时日,以待元华先生的到来。
然而此法,末将并无十足把握,故此事,还需孙太守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