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晓伟和罗奎隔天就要到酒店看看，有姜向东和佘彪守着，桑拿中心的装修进展非常顺利，只待床上用品和其他杂件进场。
    罗奎说：
    “马上就要开业了，场子虽然在我的辖区，但市局治安支队和区局治安大队，随时可以上门查你。当然，你跟上面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一般不会来为难你，除非有人举报或者是搞统一行动。不过话又说回来啊，县官不如现管，你上面关系再硬，如果不把现管的人放在眼里，说不定哪天就要遭人暗算，毕竟这个生意是上不得台面的。”
    “今天说话这么婆婆妈妈的，不像你罗奎啊，直说吧，治安那帮人怎么安排？”
    “你前期已经投入这么多，我一开口又是让你出血，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哩。市局蒋支队和区局颜大队，一人两万，我不好出面，你去安排，怎么样？”
    “要得，我明天请他们吃个饭。”
    “最好分开请，一个中午一个晚上。”
    “我跟罗所长的真实身份，千万不能让小姐知道，以后当着她们的面，喊钱老板罗老板就是，记得跟佘彪讲一声。”
    等罗奎走了，钱晓伟将姜向东喊到一旁，低声叮嘱：
    “另外呢，这两天你去跑一下卖针孔摄像头的地方，搞清楚怎么安装怎么使用，到时候装在最靠里的一间房，越隐蔽越好。那里以后就是自用房间，不要随便安排客人进去，我留着有用。还有啊，问问哪里可以刻录光盘。这些事任何人都不要说，包括佘彪，懂不？”
    姜向东比领了赏钱还要高兴，满脸感激之情，连连点头称好。
    第二天晚上，钱晓伟打罗奎电话：“钱倒是送出去了，可他们谁都不提场子的事，我一说他们就拿话岔开，什么态度都没有呢。”
    罗奎呵呵一笑，不以为然：“收钱就是态度嘛，桑拿本来就不是正经生意，人家也不好明确表态支持你啊。”
    “谁都知道不是正经生意，你们还批。”
    “我们又没有批桑拿，批的是洗浴，被坏人利用了。”
    “你们才是坏人，故意放水养鱼，时不时捞一网。”
    “明明是你们这些违法分子浑水摸鱼。”
    “几十条美人鱼，够坏人摸的。”
    一切就绪，桑拿中心静悄悄开业了，什么仪式都没有搞。
    钱晓伟和罗奎朋友三四都多，加上朋友的朋友，捧场的络绎不绝。
    孙资率一个代表团前来，十几号人，连坐的地方也没有，只好都站着，一个个还眉开眼笑的。
    钱晓伟说：“我都不好意思喊请坐，委屈孙团长和弟兄们了。”
    孙资笑道：“没关系，等公共汽车就是这样。”
    钱晓伟说：“谢谢，兄弟真给面子，没说等公共厕所。”
    孙资说：“也差不多，撒泡尿嘛。”
    这天中午，钱晓伟正跟姜向东坐在自用房间里扯着闲谈，接到郭春海的电话：“钱记者，我表哥的事办好了，你现在哪里？我过来一趟。”
    “我在18楼啊，你过来就是。”钱晓伟突然想起，考虑到郭春海生理方面的特殊困难，一直没跟他说桑拿中心的事，又补充了一句，“江南山水大酒店1848房，等你啊。”
    半小时后，郭春海敲门进来。服务员送来茶水，姜向东跟两位打过招呼，掩上门出去了。
    郭春海环视着房间，在床上坐下，笑问：“做完了？”
    钱晓伟说：“自己开的场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给你叫一个靓妹来，我请客。”
    “你就别假客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清心寡欲呢。开了这么大一个场子，也不做一句声，好歹我也送个花篮啊，没把我当兄弟呢。”
    郭春海一脸尴尬，埋怨着，将5万块钱放在床上：
    “兄弟，谢谢你啊，你朋友给足了面子，安排人把我表哥带到市立一医院，做了一个慢性乙肝和肝硬化的鉴定书。听我表哥说，医生问过名字和年龄，直接就开好b超申请单和肝功能化验单，他还老老实实等着验血，结果什么都没做，就被带回了监狱。看样子，这些医生蛮熟悉套路哩。”
    “嘿嘿，真没想到比我上大学时搞个假病历还容易。办好了就行，你表哥以绝症的名义换自由，不亏不亏。”
    钱晓伟又是摇头又是笑。
    送走郭春海，钱晓伟马上联系樊守人，约他到山水大酒店吃晚饭。
    六点四十了，樊守人还没到。钱晓伟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吹着冷空调，百无聊赖，心想还是出去透透气，顺便迎一下樊守人。
    他站在大门口，一股热浪汹涌而来，几乎就要将人掀翻。他突然觉得，夏天其实就是一个物体，也有热胀冷缩反应，白昼受热以后膨胀拉长，所以快到晚上七点了，世界还在光天化日之下。
    抬眼四顾间，他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喷有“司法”字样的别克轿车，牌号正是樊守人的。他刚要过去打招呼，只见一男一女已经小跑到车边，男的点头哈腰，跟车里的人说着什么，女的先是到处张望，然后迅速将一摞用报纸捆扎的东西塞进车里。
    他一看就知道是钱，少说也有七八万。他赶紧闪进大堂，再透过玻璃望去，一男一女已不见踪影。樊守人从车窗里伸出脖子，探头探脑好半天，这才抱着那一摞东西放进尾箱，关好尾箱后还用手抬了几下，又搂了搂裤子。
    搂裤子和收钱，是樊守人的两项重要日常工作。钱晓伟是这么想的，樊守人是这么做的。
    搂裤子和收钱，本来没有必然联系，可是通过钱晓伟的深刻思考和延伸，两者却有机融合在了一起。这是窑子里的一套常规动作，小姐习以为常，樊守人也习以为常，所以他就类似于小姐。
    因此钱晓伟认为，他跟樊守人的关系，就是嫖客和小姐的关系，简单明快直截了当。他又想到了更深一层，樊守人甚至连小姐都不如，小姐还会逢场作戏，他可能随时翻脸不认人。
    钱晓伟提醒自己，决不能给樊守人翻脸不认人的机会。
    樊守人朝大门走来，钱晓伟迎上前去，和他勾肩搭背进了包厢。
    钱晓伟说：“兄弟真够义气，娄胜利的事说办就办，麻烦你了。”
    樊守人说：“兄弟你发了话，符合条件肯定办，不符合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办嘛，是不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说话间，钱晓伟奉上3万，樊守人跟小姐一样，一句推辞的话都没有，赶紧接过去塞进包里。
    喝到酣畅处，钱晓伟说：“我在18楼搞了一个桑拿中心，刚刚开业，美女如云哩。兄弟等会上去休息一下吧，给你安排一个最漂亮的，我请客啊！”
    樊守人点头应允：“要得要得，正好参观一下兄弟的场子，以后朋友三四的，我把他们都拖过来给你捧场。”
    钱晓伟敷衍了几句，借故离开包厢，给姜向东打电话：“等会我朋友上来，进自用房间，留一个长得好的小姐，记得打开摄像头，赶快准备啊。”
    吃完饭，钱晓伟领着樊守人来到18楼。
    姜向东早在电梯口候着，钱晓伟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姜经理，樊老板是我最好的兄弟，按照最高标准安排，归我签单啊。”
    姜向东得令，赶紧弓着腰前头带路，将樊守人请进自用房间。
    消遣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樊守人才高高兴兴地出来，见到钱晓伟就夸：“不错不错，很有特色嘛。”
    钱晓伟说：“在首长的亲切鼓励和亲自指导下，姑娘们的工作积极性不断提高，她们纷纷表示，今后一定鼓足干劲，以更加优异的成绩向您汇报。”
    樊守人打着响亮的哈哈，朝钱晓伟拼命摇晃手指头，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又习惯性地搂了几下裤子。
    看着樊守人松松垮垮的裤头，钱晓伟心想他幸好是个男人，有个东西挂着，要不然那裤子只怕随时会掉下来。
    钱晓伟和樊守人握手道别，笑道：“姑娘们随时欢迎首长检查身体哩。姜经理，记住啊，以后首长过来都是免单。”
    姜向东点头称是。
    樊守人说：“好好。姜经理不错，有眼光。姑娘不错。大家都不错。”
    回到自用房间，姜向东说：“晓伟，你一会喊他老板，一会喊他首长，到底是个什么人啊，还一口官腔。”
    “呵呵，不要多问，一个你熟悉的陌生人。管他什么人，到了这里就听你的吩咐。”
    “这个人瘦得皮包骨，两条腿就像圆规，只怕还没有小姐的手把子粗呢，跟吸毒鬼一样。”
    “人家是吸血鬼呢，看看他的表演。”
    姜向东将门反扣，手忙脚乱地摆弄了半天，影像这才出来。
    钱晓伟边看边笑：“嗯，效果还不错。这个吸血鬼，看起来就是一个骨头架子，想不到功夫如此了得。东胖子，明天记得去刻录一张光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