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舱和后舱之间,就隔着一道简易的屏障,上面还留了个大洞,连个门都没有,所以苏晨一眼就能看到驾驶舱的情况。
他看见许恪咬着牙,手抖得跟筛糠似的,不停地按着仪表盘上的绿按钮。旁边的机械师小李,脸色惨白,像是见了鬼。
苏晨差点吼破喉咙:“许恪,到底咋了?就算要完了,也得让我知道个所以然吧!”
许恪也跟着吼:“丫的,发动机空中熄火了!”
这话一出,苏晨感觉天旋地转,手脚冰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差点没晕过去。
“空中停车”,这是航空圈里的专业术语,说白了就是飞机发动机在天上飞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突然罢工。
通常情况下,飞机的设计都遵循“最低安全保障”的原则,大一点的飞机,哪怕只剩下一个发动机,也能保证飞机安全降落,甚至继续执行飞行任务。
但是,这破玩意儿可是运5,单发的啊,兄弟!
苏晨带着哭丧脸,小心翼翼地问:“许恪,咱这飞机上有降落伞不?”
“没。”
“啥?咋这么干脆?那咱们还有活路吗?”苏晨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就像秋风中的细竹。
“小子别瞎嚷嚷,没看见我正忙活着呢?这飞机能空中点火的。”
“可我看你按那按钮按了好几回,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我再试试,再试试,你丫得给点面子啊!”许恪此刻哪还有往日的从容不迫,声音里全是绝望和疲惫。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一旁的机械师小李突然惊呼:“许恪,别按了,电池警告灯亮了。”
苏晨顺着声音看去,果然,仪表盘上有个红灯闪个不停。
他颤巍巍地问:“这红灯亮是啥意思啊?”
小李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就是说电瓶快没电了,用电启动发动机的办法不行了。”
许恪那边已经开始拼命呼叫塔台:“喂,塔台吗?我是宁空运,我的飞机发动机空中熄火了,再说一遍,发动机空中熄火了!”
一阵杂音后,扬声器里传来回复:“收到,,汇报你的高度、速度、方向和机上人员状况,你尝试过空中启动发动机吗?”
“高度2000米,速度180,航向西北,但我们在下降,机上有2名机组和1名乘客,空中电启动试了好多次,电池快没电了,需要指示最近的迫降地点,再说一遍,”
“了解,,保持航向和高度,我们立刻查找最近的迫降点,不过你开的是运5啊,没想过用手动启动发动机吗?”
苏晨听到许恪一声惊呼:“哎呀我去,我咋忘了这茬,小李,小李,快拿摇把!”
小李好像刚从梦中醒来,解开安全带,“嗖”的一下从副驾位钻到后舱。在苏晨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小李摘下了挂在前后舱隔板上的一个像手扶拖拉机摇把的东西,熟练地往发动机启动孔里一插。
苏晨发誓,无论是这一生还是上辈子,无论现实还是电影,他从未见过这场景!小李拼尽全力摇动摇把,就像这不是飞机,而是一台即将开往田间的拖拉机。
许恪一边按塔台指令调整航向,一边紧张地报着数据:“高度1800,速度160,妈呀,我们掉得太快了,小李,用力摇啊,摇起来我请你吃10天红烧肉,苏总你傻站着干嘛,快去帮忙啊!”
苏晨这才回过神,赶忙上前,帮小李一起摇。
许恪一边报数一边给他们鼓劲:“高度1200,速度100,你们加油啊!塔台,距离迫降地点还有多远?”
扬声器里传来了一声叹息:“,你们掉得太快,怕是撑不到最近的机场了。
不过,你们正前方30公里有一条国道,双向4车道,挺宽敞的,两边路灯亮堂堂,应该能给你们提供足够的照明。要不,你们就在这儿降落试试?”
许恪一咬牙,吼道:“豁出去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岁千!就那儿了,塔台,我们往那儿飞,地面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收到,号,我会立刻通知当地警察、消防和医院待命,祝你们好运连连。”
苏晨感觉自己肺里像是灌满了血,他和小李喘着粗气,尽管是冬天,机舱里也没空调,但汗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淌。两人仿佛没感觉到,只是拼了命地摇啊摇!
“高度600,速度60,我看到那条公路了,嘿,路灯还真亮,刺眼得很!
你们别摇了,赶紧坐好,系紧安全带,我要在这条公路上降落,真他娘的刺激,我还从来没在公路上飙过飞机呢!塔台,我已到公路上方,我将尝试迫降。”
“塔台收到,号,地面支援已经在路上,请注意控制航向和速度。”
苏晨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地喊:“我才不想在公路上飙飞机,我得再努力一下,呼哧、呼哧。”
如果这时有人在路上,会看到一架老式单引擎双翼飞机摇摇晃晃地飞来。这飞机越飞越低,越飞越慢,最诡异的是,它飞行时悄无声息,螺旋桨也不转。
可惜,年末的寒冬深夜,路上空无一人,更别说有车了,所以这幕注定无人见证,除了飞机上的这几个人。
就在飞机起落架快要碰到路灯顶时,突然,机头冒出一股黑烟,紧接着,“突突突”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盖过了远处渐近的警笛声。那螺旋桨竟然又转起来了!
许恪鬼叫起来:“哇哦!我又杀回来了!”
小李拼命喊:“拉高点,拉高点,差点撞电线杆了!”
许恪吼回去:“我正在拉,正在拉,塔台,动力恢复了!”
“号,运气真不错,注意爬升角度,升到2800米稳住,回归原航线。”
“号收到,感谢提醒,还得感谢地面上的兄弟们,大冷天白忙一场。”
“我会转达的。”
苏晨全身像被榨干,四肢瘫软,口吐白沫,紧紧抱着摇把,瘫坐在机舱地板上。他汗如雨下,眼神涣散,毫无焦点地望着前方,嘴里不自觉地呵呵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