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母亲会愿意?”
秦如松看着底下站在的二女儿,眼神中带着打量,眉间褶皱的也并未松开。
因为这几日秋姨娘状态不好,他也跟着没能睡好,加上白日又要上朝处理公务,整个人看着老了好几岁。
秦琼华点头:“女儿已经说服了母亲了,只是这认亲之事,还需要三妹妹亲自到场才行。”
听完她的话,秦如松没有开口,眼底带着思量。
“此事事关重大,你且先回去,容为父再想想。”
最终,秦如松也没有立刻松口应下。
秦琼华知道不可能一蹴而就,识趣地起身告辞:“女儿告退。”
秦琼华走出清秋院,回头看着雅致清幽的院落,井然有序各司其职的下人进进出出。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带着婢女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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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
得知秋姨娘醒了,秦如松快步走进屋中。
一进去就看到病殃殃、我见犹怜的女子靠在床头引枕上,她苍白的脸色比身上的单衣还要白。
他拧眉走过去:“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秋姨娘顺势抓住男人的手,眸光微闪:“表哥,听说大小姐过来了,她来做什么?是代替夫人道歉的吗?”
女子幽黑的眼神让秦如松莫名有些心虚,想要避开:“是来的了,但不是什么大事。”
他一顿,又解释道:“与你和柔儿都没有关系。”
秋姨娘眉头还未舒展又皱了起来:“那是何事?”
想道表妹的性格,说实话秦如松不是很想告诉她:“确实没什么大事,你好好休息才是重点……”
见他不肯说实话,秋姨娘收回了手:“表哥实在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强求。我累了,你出去吧……”
她说着作势就要躺下生气。
秦如松可不敢这时候离开让她一个生闷气:“诶你……”
他想到刚刚还有下人也在,即便他不说,等表妹气过了找人来问,迟早还是会知道的。
他叹了口气:“她来是告诉我,张氏愿意将桑桑认在她名下。”
“什么?”秋姨娘猛地睁大眼睛,震惊、诧异、不可思议,诸多情绪在眼底闪过:“怎么可能……”
“看吧,我就说你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所以才不愿意告诉你。”
秋姨娘却听不进去:“所以表哥同意了吗?”
秦如松皱了皱眉:“还没有,可这确实是个好机会。桑桑若能以嫡女身份入宫,对她、对整个丞相府都是好的,我之前也想过,但是张氏肯定不会同意,可如今她竟然松了口那……”
秋姨娘是秦如松身边的知心人,一眼就看出大小姐的建议他很是心动,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矜持,或者说有些顾虑她。
可她怎么能如愿让两个自己讨厌的人联手?
“肚子,我的肚子又开始疼了……”
秋姨娘忽然皱眉叫起来,看着痛苦极了:“表哥,孩子,我们的孩子……”
秦如松愣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怀疑,却还是很快招呼下人:“来人,快去请大夫过来……”
-
秦琼华带着婢女还没有走太远就听到后面吵闹起来。
她脚步一顿,眉头皱起:“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红杏“呸”了一声“贱人多作怪”,这才和小姐告辞,去打听了。
秦琼华看着清秋院的防线,眼底也是一片冷意。
她素来知道这位哄得爹爹和娘亲关系近乎决裂的秋姨娘不是普通人。
却没想到,她不过才来一趟,她这么快就反应了。
秦琼华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可她脸上却好像还在痛。
但是没关系的,想要成功,有些牺牲是不能少的。
即便娘亲也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提出那样发疯的建议,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疯。
她想到那道士的话:
她与秦桑桑福祸相依,一强则一弱,以前她是不信的。
她堂堂丞相府嫡女,怎么可能需要和一个庶妹对比才能获得幸福?
可是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就是因为秦桑桑失去了掌控所以才会闹出这么多事来。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命运拉回正轨……
“小姐。”
红杏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带着几分愤愤不平:“打听到了,是秋姨娘出事了,小姐一离开她就喊着肚子痛,老爷吩咐人去找大夫去了。”
秦琼华不惊讶,这是秋姨娘身上最大的牌,她会用很正常。
“还有什么?”
“还有……”红杏眼底闪过挣扎,想到刚才听到的话愤怒,又不敢说。
可是秦琼华不是她想骗就能骗的:“说!”
“是……”红杏被吼得心脏一跳:“有人说、说……小姐和秋姨娘肚子的孩子相克,所以才会接二连三的出事……”
“放肆!”
秦琼华怒了。
她是嫡女,秋姨娘肚子里的再受宠也不过是庶子,即便相克也害死她活该!
“这般危言耸听,清秋院的下人也该好好管教了。”
红杏垂着头不敢说话。
秦琼华发完火,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以往这种坏名声,分明都是属于秦桑桑的……
她心头一跳,却更简单坚定了心头所想,她果然,不能心软。
“回去,将舅舅送的那株人参给秋姨娘送来。”
“那怎么行?”
红杏瞬间顾不得低头了,劝道:“那可是舅老爷专门给小姐你的,怎么能便宜了……”
“我身体好,暂时用不到,许姨娘这一胎父亲很是看重,我作为女儿做不到别的,能尽一点心意也是好的。”
红杏想说小姐你没事吧,结果就被自己小姐冷冷瞪了一眼。
她忙应道:“小姐对老爷一片孝心,老爷一定会知道的。”
秦琼华没说什么:“走吧,先回去了。”
而等她们离开后不久,花丛后钻出一个人来,看着奴仆二人离开的方向,眉头紧皱。
-
“小姐、秦小姐……”
秦苏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道小心翼翼的呼唤叫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手中的书册随之落地。
“啪嗒”一声,她也随之彻底清醒。
睁开眼看到一脸担忧站在面前的婢女,她小小打了个呵欠:“怎么了?”
婢女见她醒来也松了口气:“小姐,管家在外面求见。”
秦苏:“嗯?”
秦苏知道这位管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平时也是有需要时候才会上门,很少会来打扰她。
“嗯,我去换件衣服就出去,你让管家稍等一下。”
秦苏说着从软榻上起身。
她一下来,脚尖就踢到什么,低头一看是刚刚落下的话本。
婢女也看到了,忙跪下去捡了起来。
秦苏扫了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
暴君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她不识字,非要教她识字。
还妄图收学费,
却不成想,原身虽然只跟着丞相府请的夫子学过几天,在外人眼中是个不识字的文盲。
可抵不过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主啊。
慕容景知道秦桑桑可怜,所以来府里时候,会偷偷给她带书、教她读书识字。
这可是两人的甜蜜羁绊。
虽然只是心血来潮的教,可几年坚持下来,原身又是个聪明好学的,其实并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废物。
所以某人打的主意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
特别在知道她是“如何识字”的时候,男人差点把醋坛子打翻。
直接扬言要再揍慕容景一顿。
秦苏虽然对倒霉蛋男主没什么好感,却还是对他说:“算了吧,慕容哥哥也是好心教我的。”
然后一句“慕容哥哥”,差点又把暴君当场气死。
“慕容哥哥?”
楚疆看着秦苏,明明在笑,眼神却格外吓人。
秦苏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对啊,我从小就是这么叫他的呀,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越是这样,暴君肚子的火就越大。
“你就这么想你的慕容哥哥,要不要我请他来再教教你?”
秦苏差点被逗笑,却还是一本正经道:“不行的,你不是说了他在养伤吗?这个时候怎么好麻烦……啊?”
“麻烦什么?”
男人扣住她的手将人按在榻上,阴恻恻的,好像择人而噬的猛兽:“你就这么心疼他啊?”
秦苏:“人不能恩将仇报。”
楚疆皮笑肉不笑:“没关系,等他死了多烧点纸钱,让他在地府有座金山银山,保证会感激你的。”
秦苏这回真没忍住:“恨死你还差不多,你都抢了他的……还……”
楚疆这时候的听力格外敏锐:“我抢他什么?”
秦苏瞪他两眼,然后移开视线:“你说呢?”
楚疆:“想不出,你说。”
她无奈,只好低声解释了一句,男人的脸色先是茫然,反应过来后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好了啊,”
秦苏推推男人肩膀,示意他让开:“都说了很多遍了,慕容……慕容世子把我当成妹妹,以后出嫁时,他还会给我添妆呢。”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楚疆的脸又黑了。
因为他想起类似的话,某人之前也对他说过,差点没把他气死。
“你逮着谁都要问添妆吗?”
他卡住少女尖尖的下巴,眼神凶巴巴的。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到底有几个好朋友?好哥哥?
他恨不得让她和所有人都一刀两断。
“以后不许见他了,听到没有?”
原以为小姑娘会乖乖点头听话的,却谁知她摇摇头:“不行。”
“你说什么?”楚疆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行就是不行,”
秦苏闭着眼睛捂住耳朵,一副耍赖到底的模样。
“你再说!行不行?”
“不行不行……”
两人胡闹一通,任由暴君怎么威逼利诱,她却都不肯松口和其他人一刀两断,气得他差点想把人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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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是不可能囚禁的,楚疆换了个花样:
青梅竹马,教你读书识字是吧?
那我也来!
就不行,他还比不过那只三心二意拈花惹草的软脚虾!
于是这才有了这几天突然出现在四周的各类儿童启蒙识字书、和一些市面上流行的话本,游记。
秦苏当然没意见。
或者说,只要暴君能对任何人或事物感兴趣,愿意去花心思,她比谁都要高兴。
至于他想给她当夫子?
随便啊,有人想当免费的人声朗读器,声音还好听、身价又贵,她干嘛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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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管家。”
原本在大厅中思考如何传话的何管家看到人一出来,立刻站直了身体:“桑桑小姐、”
秦苏却一眼看穿对方微笑之下的紧张,她意识到事情有些不简单,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何管家说有要事,是何……”
“桑桑小姐,老夫人在崇贤巷的宅子被火烧了。”
何管家一句话,秦苏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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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眉头紧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然后不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今天她只是出门走一趟,结果就得到一个离谱的消息——
她们一直住的宅子,才搬出来几天,就起了火灾!
而且这火十分诡异,就烧了她们那一处,隔壁都只熏了墙!
这是火灾?
这分明是有人纵火行凶!
她都不敢想,如果不是桑桑小姐忽然给许姨娘换了宅子,那么昨日被烧的恐怕就是……
若不是担心许姨娘醒来找不到自己会害怕,春风现在人已经去皇子府找人了。
“春风姐姐,夫人在寻您。”
正胡思乱想间,身后传来婢女的提醒。
春风立刻回神:“我这就去。”
心中却在想:消息一早就传回去了,怎么现在还没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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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疆一回来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正要问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房门忽然打开,一道熟悉纤细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他下意识勾起笑来就朝她走去,就听到屋里婢女紧张的声音:“桑桑小姐你慢点,大夫说了你要好好休息不能乱动的……”
楚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大夫是怎么回事?”
秦苏埋头往前走着,才走两步手臂忽然一紧,被人抓了回去。
她苍白着脸抬头,在看清来人是谁时,愣了一下,眼泪忽然就落下来了:“你回来,娘亲出事了。”
看到小姑娘的眼泪,楚疆的心猛的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