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不在老,有用就好。
至少此刻,尉迟敬德老老实实抱拳道,“宗主指点在下武艺,敬德自是愿意为宗主效力。”
奚名茗却微笑着摇头予以否决。
“不,无需为我。人这一生,可为自己,为父母妻儿,为袍泽兄弟,为天下百姓;也可为心中道义,为理想抱负,为思想延续……唯独不该受限旁人那点恩情。”
恩情,自有恩情的报答方式。
李靖、尉迟敬德怔愣,久久无言。
俩人对视一眼,进而整衣敛容,郑重一揖到底,“谢宗主指点。”
.
风雪之下的草原,天地同色。
远处山峦勾勒出隐约的起伏,天地的呼吸似乎能传入人耳,身处幕天席地的宁静里,个人容易生出解密大自然的妄念。
奚名茗陷入深切的恍惚,这一刻她仿佛站在时间的长河里,往左跨出一步是千年后的现代文明,往右是等着她庇护的无数百姓。
李靖和尉迟的郑重道谢,惊醒了陷入某种玄之又玄状态的奚名茗。
.
这已是第三世,奚名茗很快稳重心境。
她只是……似乎有那么一瞬,更加能看清这方天地。
“药师兄,敬德兄……你俩才是能左右天下大势的将帅之才。个人武力,终究无法与团体实力相抗衡。”
奚名茗对着俩人笑,笑容说不尽的讽刺。
“你俩也不知运气算好还是不好。”
“不好在当今朝廷,已不具备大规模作战的能力,你俩自然没机会在隋廷建功。”
“幸运在……”
奚名茗脸色更为复杂,眼里似乎闪过无数百姓堆积而成的尸山血海。
晃了晃头,毕玄这老家伙,不愧是东突厥的武尊。
她尚且如此,毕玄应该更不好过。敌人不如意,奚名茗顿时神清气爽。
无法改变的现状,多想有何益?
是杨广能做到不再虐民?还是义军不应该揭竿而起?亦或能阻止门阀世家两头下注?
都无法改变。
可有一样能——她奚名茗能戍边、能活民!
.
奚名茗站立起来,身影在穹顶之下顶天立地:“李药师、尉迟敬德,乱世出英雄,你们的时代来了!”
奚名茗豪情万丈,“大宗师威慑只能一时,如果咱们在边塞训练出一支大军呢?”
中原真正一统前,主动出击攻打东突厥有难度,如果只是在此期间守住边疆呢?
如果成功阻止东突厥对中原各方割据势力的支持呢?
是不是……武德元年有户180万这个数字,能涨涨?
是不是……乱世有可能提前结束?
.
奚名茗的声音响彻草原。
“李药师,你对百姓心怀仁慈;天下沦落如此境地,你依然保持忠君之思,不辱臣节,这是美德。可谁让你倒霉呢,明堂之上那位皇帝的确聪明绝顶,可他看不见天下百姓疾苦、四海农田荒芜,御宇狼烟四起。”
“尉迟敬德,你一身武艺,精通兵法,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不作为?打自己人算什么本事?”
奚名茗召唤金雕,纵身跃上大黑马,“本座不起兵,不造反,一心驻守边境抵御外敌,护我边境子民不受外族铁骑侵扰掳掠!无论中原大地如何内乱,本座只做两件事——戍边!安民!”
奚名茗笑得杀气腾腾:“谁敢与外族勾结犯我中原,本座与他不死不休!”
.
李靖跨上他新得“特勒骠”宝马,意气风发高声附和:“哪方势力胆敢来犯,必将面临天下人谴责,失却大义。”
自然也没了问鼎天下的资格。
奚名茗大笑称是。
将来无论哪方势力得天下……李药师、尉迟敬德,你二人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别人都在抢地盘,只有你俩卫我百姓不死,护我国土不失。
你俩既跟我做事,待日后,我自会为你俩提供一战定乾坤的机会。
.
“给你俩两年时间,钱粮管够,能不能训练出一支足以把东突厥拒在关外的军队?”
尉迟敬德很耿直:“宗主你哪来管够的钱粮?继续抢各地太守吗?”
你个棒槌!
这是能拿到台面说的话吗?
退一万步,哪怕宗主真干了……好吧,宗主的确干了,可干了就能说吗?干了就该说吗?
.
奚名茗默默练习了一把脸皮,认为对比养兵,脸皮好像作用不大。
奚宗主最终还是勉强挽了把尊。
她问:“敬德你真认为……东突厥会老老实实被你家宗主威胁而不作为?”
.
说句实话,奚名茗最初自称“本座”,那纯纯是在一众犯罪分子面前强撑气势。自我暗示世道不同、必须克服心理障碍。
她两世现代人,不止杀人,还私设刑堂、大规模对他人造成永久性人身伤害。
没疯真该感谢“上帝之城”那段经历。
后来……土匪太多,你不心狠他以为你无能,奚名茗更不敢改口。
现在嘛……中二着中二着就习惯了。
.
尉迟敬德别的不说,直觉很吓人。
李靖还没反应呢,他把大脑袋摇出残影:“不可能!”
奚名茗耸肩,“那就是咯。你俩信不信……等我们回到云内县,以后宗主不会再有安生日子。”
李靖如梦初醒,“武尊如毕玄,和宗主斗得旗鼓相当,整个东突厥拿宗主毫无办法。东突厥对中原窥视良久,对中原武林知之甚详,赵德言又是魔门中人……”
李靖失态:“他们会大肆宣扬,引中原武林强者不断消耗宗主。”
奚名茗雍容不迫,嬉笑着反问俩人:“宗主我这算不算一战成名?”
尉迟敬德眉头皱成一团,“宗主,双拳难敌四手,猛虎害怕群狼。”
奚名茗将金雕送往天空,让它学习飞行,随后仰天长笑道:“这些人不来找麻烦,我如何钱粮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