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人,想起了那个梦。
半年前的一个夜里,突然惊醒,他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和现实中一样,父亲早逝,母亲重病在床,自己一边读书,一边还要照看年少的妹妹…
日子平平无奇的苦着过,直到有一天,被一位高官相中,招自己做上门女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毕竟生活的重担压垮了他,高官的出现,无异于救他于水火之中。
就算那家的女儿是个母夜叉,他也愿意娶。
可现实和想象大相径庭,那位高官的女儿,既不是面目丑陋,也不是性情凶悍,反而是他几辈子烧高香都娶不到的女子。
她温婉大方,她心怀仁爱,她美丽动人,她秀外慧中…
她是他的妻,他不配…
他一边沉溺于与这般高不可攀的女子成婚,一边又陷入无尽的自卑。
好在高官岳父的帮扶,让他在科举的路上走得更轻松,仕途上也更加顺遂。
渐渐的初露锋芒。
皇帝重用他,同僚敬重他,百姓爱戴他。
但每每回到府上,他又变成了那位“上门女婿”。
成婚两年,却仍无子。
他的母亲,曾经虚弱的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如今在岳家的财力滋养下,在妻子的日益贴心照料下,面色红润,甚至开始摆起了官家太太的架子。
每每请安时,母亲不时就要在耳边唠叨,“你媳妇儿是个不能生的,却霸着我那么好的儿子,真是个善妒的。”
“我儿如今可是天子重臣,合该子孙满堂,也该让我享享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哎,在人家屋檐底下,都抬不了头…”
渐渐的他越来越排斥回家,问就是,忙于公务。
一日,皇上把他召进宫中,单独谈话。
回到府上,听着府内小厮在背后对他的议论,心里的怨恨越来越深,欲望也越来越大。
他握紧了拳头,里面是个瓷瓶,装了什么,只有他和皇帝知道。
他早料到了,自己不过是个小小进士,又怎能入皇上的眼?
上面那位,早看不惯自家岳父了。
无非就是想借自己的手,拿回岳父手里的权利。
最终,他还是下手了。
半个月后,岳父,曾经的把控朝堂半边天袁首辅,病逝。
而后,妻子年近花甲的祖母,难以忍受晚年丧子之痛,也去了。
整个袁府,便只剩下了袁天真一位主子。
含泪主持完父亲的葬礼,又是祖母的葬礼,她受不住晕倒在地,才发现已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是父亲去世前一个月就怀上了的。
王肯得知后,欣喜若狂,但由于大悲之后,胎相不稳。他便央求妻子卧在床上好好养胎。
接连失去两个亲人的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虽然郁郁寡欢,但总有一口气撑着。
王肯的母亲,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算是消停了一阵。
可作为他这样一个为达目的,心狠手辣的人的妹妹,又怎么会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呢?
自从进了袁家的门,她感受到了上流阶层的生活。
原以为,可以翻身做个贵小姐了,谁知大家都不带她玩,背地里也议论她。
有其兄必有其妹,她自然也就把这些怨恨都强加在袁天真身上。
为什么同为女人,你生来就高贵,我却要在泥泞里挣扎?
丝毫没有想过,若是没有袁天真一家,他们一辈子也享受不来这样的生活。
于是,她总是故意在袁天真的孕期惹她生气,甚至还听别人说孕妇不能吃的太补,容易胎大难产,便常常让人去给袁天真买补品吃。
她原先还以为是小姑子性子好转了,愿意和她好好相处了,可谁知,正是这一日有一日的汤汤水水,让她的肚子越来越大。
以至于最后,胎大难产,一尸两命。
袁天真一死,府里的老人一发卖,那母女俩摇身一变做主人。
离京数日,带着礼物回府看望妻子的王肯,看着门口的牌匾,还以为走错了地方,进去才知道,妻子的事情。
看着眼前穿金戴银的母亲和妹妹,呕出一大口血,昏死过去。
他母亲嫌袁天真生孩子死的晦气,便让人草草给埋了。
当王肯看到那荒上的小坟包时,终是悔恨莫及。
之后的他却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正常生活。
在府里,经常能看见他握着看不见的人的手散步,吃饭,逗乐。
他母亲还给他找来了法师,太医也看了,什么事都没有,便也不再管他。
然而,他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得知母亲和管事勾搭在一起,便引人把事爆了出去,在族老的阻止下,他假意颓丧的看着他母亲被人浸猪笼,嘴边却扬起一抹坦然微笑。
她的妹妹,与世家公子无媒苟合,暗胎珠结。他让那人娶了妹妹,又给男人送了娇妾瘦马,引得妹妹孕中与妾室争风吃醋,落了胎,此生再难有孕。而后,任男方蹉跎,也不加以制止。
最后,他选择在妻儿去世的那晚,服下当年皇帝给的毒药,躺在床上,怀里捧着从前相爱时,妻子送他的玉佩,以及未出世孩子的虎头鞋,闭上了双眼。
……
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还未进京之时。
这次,他发誓,定要考取功名,风风光光迎娶妻子,不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可谁知,他凭借前世的记忆和头脑,考中状元。
才发现,如今的皇上并不是上辈子的皇上,而是早死的景王(姜鹤堂)。
他没多想,只觉得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
又由于,近乡情怯,想去打探袁天真的消息,却又不敢。
只是,世事无常,他竟然在琼林宴的主位上,看到了日思夜想十五载的妻子。
她的脸和记忆深处那张憔悴的面孔对上,却又比上辈子更加艳丽明媚。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长相与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男孩。
王肯震惊了,他难以置信,他以为他回来的够早了,他觉得自己动作够快了,还特地早了几年参加考试。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难以捉摸…